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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陸母偶爾會往家裡打通電話,問問孩子,聽個聲。
吵架歸吵架,陸父還是惦記媳婦的,總打聽她在那邊的生活情況,讓她別刻薄了自己,錢不夠給她匯。陸母嘴嚴,關於自己的事半點不透露。
就這麼渾渾噩噩熬過了一年,除夕那天,陸母回來了。
外面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寒冷的天蓋不住熱鬧的氣氛,小孩點燃爆竹捂著耳朵跑開,大人們在家裡忙活著準備年夜飯。
陸啟明抱著陸今安站在門口貼對聯,見到媽媽的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陸家的兩個孩子長得都隨母親,眼角內贅,眼尾微揚的丹鳳眼,說話眉眼含笑,帶著一股溫柔媚人的勁兒。
陸母這次回來,不像過去吃底子好的紅利,換了一身行頭,打扮得讓人眼前一亮,像香港電影裡的女星靚麗。
陸家沒等來全家團圓的年夜飯,陸母這次回來是和陸父談離婚的事。陸父早就想過,他這個破鴿子籠,哪能豢養驕傲的孔雀。
讓她飛吧,不能耽擱她的人生。
陸父撐著膝蓋,坐在一桌子豐盛的菜餚旁,掫了一盅白酒,問她,「倆孩子咋整。」
陸母看了眼臥室門前站著的一大一小,狠下心說:「我帶走一個,剩下一個留給你。」
話說得像挑蘋果橘子一樣簡單,陸今安剛三歲,對這次的分別沒有概念,陸啟明明白,這次一別或許就是一輩子不再見。
陸父默了一會兒,向後捋了把冒出白茬的頭髮,使勁兒睜大眼睛,控制著情緒,艱難出聲:「你選一個吧。」
陸母視線徘徊在兩個孩子之間,不似陸父寫在臉上的掙扎,似乎早就做好了抉擇,擺擺手,召喚陸今安過去,「安安,你願不願意和媽媽一起走。」
媽媽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落進陸啟明的耳朵裡,他一動不動地站著,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那麼乖,那麼懂事,為什麼媽媽會不要他,甚至連猶豫都沒猶豫。
家裡的東西陸母一樣都沒帶走,也真沒有值錢物件。那個冬日的下午,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下「吱嘎吱嘎」的老舊木樓梯。
陸啟明趴在暖氣片上,透過上霜花的玻璃,一直望著媽媽和妹妹走出擁有一家人回憶的院子。
眼淚啪嗒啪嗒大顆砸在手背,男孩終於忍不住了,踩著拖鞋追出去,一聲聲喊著媽媽。
寒風打透單薄的毛衣,毛衣是媽媽去年給他織的,溫馨的畫面依舊存在腦海。媽媽拿著尺在他身上細細量著,用粉筆畫下記號,溫柔地對他說:「我們家啟明又長高了,很快就比媽媽高了,是男子漢了。」
男孩中氣十足地說:「等我長高了就可以保護媽媽了。」
比起父母的愛,孩子的愛才最難割捨,父母可以有許多孩子,可孩子只有唯一的父母。
那時候媽媽是愛他的吧。陸啟明在心裡問自己,那為什麼突然不愛了。
陸啟明眼看著媽媽上了一輛看起來很貴的小轎車,後車窗映著陸今安哭花的小臉,車子決然離開,車裡的女人始終沒有回頭。
都說記憶中最長久的是嗅覺,陸啟明每每想到分別,是冬日驅不盡的寒冷氣息,是慶祝團圓的爆竹味。
陸父站在走廊上,背身抹了一把眼淚,進了屋。他給不了,憑什麼擋著能給的人給她幸福。
成全,何嘗不是一種愛。
陪陸啟明哭的還有一個人,目送車子消失,直到風颳乾眼淚,男孩才沮喪地折返回家,經過衚衕口的時候,碰見了滿月。
小姑娘一身喜慶的花棉襖,手裡舉著一根蘸滿糖的冰糖葫蘆,紅色的山楂串成一串,晶瑩剔透。滿月光顧著看熱鬧了,沒看路,走著走著撲倒在掃街推起的雪堆上,但小姑娘意志堅強,高高舉著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