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但是糧食的配額卻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減少。當某一天,王耀發現自己一天的口糧從四百克銳減到一百二十五克的時候,列寧格勒的醫院開始接納營養不良的病人,而大街上則開始出現一旦倒下就沒法再爬起來的男人或女人們。

“突圍了麼?”

廠房的休息室裡放著一架收音機,休息的時候,大家便守在這裡,希望能獲得一點令人愉悅的訊息。但大家彼此詢問,議論,交談,卻終究逃不過一無所獲的下場。上工的鈴聲又響起了,工人們開始沮喪的往外走,斯捷潘拉起一旁的王耀和別里亞耶夫,他挑了挑眉,對他的工友們喊:“別沮喪,夥計們,至少咱們又能造點炮彈給前線啦。”

大家就哈哈的笑起來,因飢餓而鐵青的臉泛起了一點血色:“好啦,咱們去造炮彈啦。”

別里亞耶夫也苦笑著搖搖頭:“王耀,你還累麼?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沒事,造點炮彈麼。”王耀覺得自己還好,只是頭有點暈:“說不定明天就突圍了。”

今天的飯點還沒有到,但反正只有一百二十五克麵包,什麼時候到都意義不大。傍晚時分,終於輪到王耀所在的車間開飯了,領餐的過程像是一個簡單地小儀式,大家鄭重的捧著各自的小紙包,就像捧著各自的生命一樣。

別里亞耶夫回到寢室,拿出剪刀,規整的將小小的麵包片剪成了四份,拿出一份包好,放到了抽屜裡。

“王耀,明天我得回趟家。”別里亞耶夫知道自己已經攢了五片小麵包了:“下雪了,開始冷了,我讓兒媳婦收了一包衣服,明天一起給你帶過來。”

第二天,別里亞耶夫卻沒有按時回來,他的兒媳婦單獨來了,手上拿著一包衣服:“我公公今天暈倒了,嗯,我們送他去了醫院,這是衣服,您試試吧,我丈夫的個子和您差不多高。”

別里亞耶夫的兒媳婦名叫塔季雅娜,她是一名鋼琴教師。才回列寧格勒的那幾天,王耀寄宿在別里亞耶夫教授家裡,和她有了短暫的相識。一直以來,她避諱談到她的丈夫,甚至不願開啟他們臥室的門。王耀坐在客廳裡發呆的時候,只能聽到她的臥室裡飄出各種鋼琴的曲子,直到轟炸將她的演奏打斷。

“很好,很合適。”塔季雅娜幫王耀扣上袖口的扣子:“我還得去學校上課,我走了,再見。”

“學校還有學生?”

“有。”塔季雅娜別開視線,猛的拉上門,然後腳步急促的跑下了樓。

王耀沒有力氣追出去,他摸了摸身上的大衣,坐到床邊休息了一會兒,等暈眩的感覺好一些了才慢慢站起來,往車間走去。斯捷潘看到王耀來了,很高興:“小教授,老教授呢?”

“他住進醫院了。”

“哦,住進醫院有什麼用,就跟那裡有吃的一樣。”斯捷潘哈哈大笑起來。

王耀也想笑,但是他覺得自己笑不動:“車床都還正常 ?你們休息一會兒吧,我來除錯。”王耀摸出量具,開始測成品,調車床。

“辛苦啦,小教授。”斯捷潘等王耀一一除錯完畢後便扶著車床的邊緣走過來。

“你們也注意休息。”王耀到火爐邊烤了一會兒:“一會兒幫我跟車間主任說說,我這會兒去醫院看看教授。”

醫院的距離不算太遠,但王耀卻走了整整一個小時,道路上不時有軍用車輛開過,防空高射炮就架在十字路口,瞄著有可能出現的德軍飛機。王耀看著那些士兵,猜測著伊萬在哪裡,是不是還活著?他應該還活著。

王耀的心裡沒有著落,他只能按著廣播的裡節拍器的節奏機械的向前走著,他決定先完成他的小目標——到醫院去看看別里亞耶夫——做完了這個再去想其他的。

教授的狀態沒有想象的糟,老頭完全的坐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