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挨靠在柱樑上,遠遠看著躺在炕榻上不醒人世的王錫蘭,他的臉色灰白無光,雙唇白得幾乎分不清,他胸前蓋著厚厚的被子,看來,箭矢已經拔掉,不知是失血過多導致昏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此情此景,直令她揪心不已,李眠兒不禁回想起數月前,她走投無路飲鴆自盡的情形。

不管當時她是多麼絕望,多麼無助,唯死才是解脫,可是她深刻地記得,當生命一點一點從體內流逝的時候,她是那麼得不甘,那麼得痛楚。

而眼前的王錫蘭亦是如此,他是這般得年輕有活力,端陽龍舟賽時,他那矯健的身姿、飛揚的面孔清晰如昨,他還有那麼久的未來需要他去經歷,周昱昭需要他,疏影需要他,太傅大人需要他……

李眠兒腦子一片漿糊,感覺過了許久,大夫終於抽回搭在王錫蘭腕間的手。一旁的武王忙起身,右手一伸,將大夫迎到外間廳裡。

轉頭間。武王瞥見李眠兒所在,腳下跟著一滯,偏頭看了眼炕頭的周昱昭,不過周昱昭面上的神情紋絲沒動。

李眠兒在武王重新看向自己時,福身迅速行了一禮,禮畢稍稍後退兩步,讓開路。

武王略略朝她點下頭,領著大夫及餘者來到廳裡。

“錢大夫,賢侄的傷勢……”武王雙手緊握,眼神直直盯著錢大夫。試圖從他臉上得到侄兒真實的病勢。

錢大夫謙恭地對著武王施了一禮,略一沉吟,方道:“萬幸駙馬身體異於常人。心臟居右,箭矢未曾傷及心臟。只是北地寒冷,駙馬傷勢又重,失血過多,屬下以為。待度過危險期,最好送回京都去靜養!”

箭矢穿胸而過,又是心臟位置,沒有當時斃命已是奇蹟,雖王錫蘭體內有脈象,眾人皆以為凶多吉少。軍內幾個大夫,誰都不敢出手拔這箭,怕斷了駙馬最後一口氣。致武王等怨怒,以致自己性命不保。

無法,武王只能下道命令:不論診治結果如何,概不追責。

錢大夫這才死馬權當活馬醫,頂著壓力承下這苦差事。還好駙馬爺吉人天相。

聞得錢大夫如此說法,眾人皆大大鬆下一口氣。眉頭舒展開來,王鑄的眼裡更是溢滿激動的淚水。

李眠兒一直緊繃的肩膀不由鬆懈下來,她透過帷紗,看向周昱昭,周昱昭也正向她這裡瞄過來,視線半空中相匯,其間儘管隔層黑紗,二人依然能夠很有默契得互慰一眼。

送走錢大夫,周昱昭沉聲對送李眠兒進廳的兩個面生男子命道:“傳唐府尹、吳都使前來!”

兩男子得令退出廳去,臨走將門掩上。

周昱昭轉過身,看著他的父王,目光炯炯。

武王看了兒子一眼,又把室內諸人掃視一遍,在經過李眠兒時,稍作一頓,進而重新對上兒子的目光:“昭兒,你派出的人馬可有訊息傳回?”

周昱昭搖搖頭。

王鑄上前一步,湊近武王,低聲道:“王爺,如果過了今晚還是沒有音訊的話……”語畢,他略有些紅腫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直視武王。

武王沒有應話,只是負了雙手在廳內來回踱著步子,眉頭則是擰成個“川”字。

帷帽下的李眠兒,將各人神態看在眼中。

首先,沒有人對自己的身份持有疑義,而且似乎早已知曉自己的存在一般,沒有人因為自己掩飾真面目生出半點質疑,包括武王;其次,屋裡這幾人應是武王的心腹,而稍後過來的唐府尹、吳都使,很可能是黃龍府的府尹和指揮使;最後,這幾人即要在自己面前做出至關重要的一個決定,這個決定關係大梁朝的命運走向。

武王究竟會作何決定?

是老老實實得將這場戰爭結束,回京都再行決定,還是在這裡就黃袍加身?

而皇上的失蹤,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