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界方擊額,崩然甚痛。大懼,反捲。劉詰之,使隱其故而詭對。劉笑曰:“主人額上得毋痛否?”使不能欺,以實告。

無何,婿亓生來,請覲之,女固辭之,亓請之堅。劉曰:“婿非他人,何拒之深?”女曰:“婿相見,必當有以贈之。渠望我奢,自度不能滿其志,故適不欲見耳。”既固請之,乃許以十日見。及期亓入,隔簾揖之,少致存問。儀容隱約,不敢審諦。即退,數步之外輒回眸注盼。但聞女言曰:“阿婿回首矣!”言已大笑,烈烈如鴞鳴。亓聞之,脛股皆軟,搖搖然如喪魂魄。既出,坐移時始稍定。乃曰:“適聞笑聲,如聽霹靂,竟不覺身為己有。”少頃,婢以女命,贈亓二十金。亓受之,謂婢曰:“聖仙日與丈人居,寧不知我素性揮霍,不慣使小錢耶?”女聞之曰:“我固知其然。囊底適罄;向結伴至汴梁,其城為河伯佔據,庫藏皆沒水中,入水各得些須,何能飽無饜之求?且我縱能厚饋,彼福薄亦不能任。”

女凡事能先知,遇有疑難與議,無不剖。一日並坐,忽仰天大驚曰:“大劫將至,為之奈何!”劉驚問家口,曰:“餘悉無恙,獨二公子可慮。此處不久將為戰場,君當求差遠去,庶免於難。”劉從之,乞於上官,得解餉雲貴間。道里遼遠,聞者吊之,而女獨賀。無何,姜鑲叛,汾州沒為賊窟。劉仲子自山東來,適遭其變,遂被其害。城陷,官僚皆罹於難,惟劉以公出得免。盜平,劉始歸。尋以大案掛誤,貧至饔飧不給,而當道者又多所需索,因而窘憂欲死。女曰:“勿憂,床下三千金,可資用度。”劉大喜,問:“竊之何處?”曰:“天下無主之物取之不盡,何庸竊乎!”劉借謀得脫歸,女從之。後數年忽去,紙裹數事留贈,中有喪家掛門之小幡,長二寸許,群以為不祥。劉尋卒。

白話文

山東萊蕪的劉洞九在山西汾州做官。一天,他獨自在府中,聽到庭院有說笑聲漸近,進來四個女子,分別是四十來歲、約三十歲、約二十四五歲和一個未束髮的少女,她們站在桌前相視而笑。劉洞九知道官府多狐,便不理會。少女扔紅紗巾到他臉上,他拾起來扔到窗下,四人一笑而走。

後來,年長女子對劉洞九說其妹與他有緣,劉隨意答應,女子便領丫鬟擁著少女來,讓二人今夜成親,少女豔麗無比,劉洞九與她成婚後,少女說自己是前任州官之女,被狐迷惑而死,被眾狐用法術救活,所以像狐。劉洞九摸其後身,少女並不避諱。此後少女留下,家人以小夫人之禮相待,丫鬟婆子來拜,她都厚賞。

劉洞九過生日,三十多桌宴席的廚師只來了一兩個,他很生氣。少女得知後讓把來的廚師打發走,她在內院操辦,刀案炒勺聲不斷,菜餚很快擺滿托盤,僕人取之不盡。最後要湯餅時,少女雖起初說難辦,但很快也拿出了三十多碗。客人走後,她讓劉洞九出錢償還借的湯餅。

一晚,劉洞九想喝家鄉的苦醁酒,少女出門取來一罈。幾天後,劉洞九夫人派兩個僕人來汾州,一僕人說想拿狐夫人的賞錢買皮衣,少女得知後懲罰了他,使其頭痛,僕人求饒後才明白是因稱其為“狐夫人”無禮,少女還送他五兩銀子的羊羔皮衣。劉洞九詢問得知家中恰在少女取酒那晚丟了一罈藏酒。

當時張道一為汾州提學使,聽說此事後以老鄉名義求見少女,被拒後強拿劉洞九給的畫像回去祈禱,言語輕佻,少女懲罰他,使其額頭被擊痛,送回畫像後劉洞九問明瞭真相。

劉洞九的女婿亓生求見少女,少女起初推辭,說亓生期望高難以滿足,後來約定十日相見。亓生隔簾行禮問候,不敢仔細看,退出幾步後回頭,少女大笑,亓生嚇得腿軟,後丫鬟奉少女命贈其二十兩銀子,少女說知道亓生揮霍,且自己也沒那麼多錢滿足他。

少女能預知未來,一次她說大難將至,只有劉洞九的二公子令人擔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