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躺在樹蕨裡。雖然並不無聊,但還是好一會兒才等到他們練完球。中獎的是第三個——一個波士頓來的跑鋒,在得瑞念高四,這一年只等著進大學打球。他一腳踩滑,拖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往腳底看去。

“彭德斯特!”他大叫。彭德斯特跑不快,在趕去淋浴的隊伍裡總是殿後。“彭德斯特!”波士頓來的跑衛吼道,“你這屎蛋!”

“我怎麼了?”彭德斯特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他永遠是個胖子——“連基因都胖。”弗蘭妮後來曉得什麼是基因後,總是這麼說。

“你非得在路中間拉嗎?你這屁眼!”跑衛對彭德斯特說。

“不是我!”彭德斯特抗議。

“把我的釘鞋弄乾淨,豬頭三。”跑衛說。在得瑞這種學校,前鋒通常都由比較弱、光長肥肉的低年級男生擔任,為少數幾個好球員流血流汗——巴布教練只讓好球員持球進攻。

愛荷華巴布手下幾個兇悍的後衛,把彭德斯特團團圍住。

“這裡還沒女生,彭德斯特,”波士頓來的跑衛說,“只好由你來擦我鞋子的大便。”

彭德斯特乖乖聽命,反正這種事他也幹多了。

弗蘭妮和我走回家,一路經過半倒的穀倉和那群老牛,還有巴布教練的後院,三七印第安生鏽的擋泥板擱在門口——用來刮鞋底的泥。這塊擋泥板就是厄爾僅存的遺物。

“等到念得瑞的年紀,”我說,“希望我們已經搬家了。”

“我可不擦任何人鞋子上的大便,”弗蘭妮說,“休想。” 。 想看書來

02 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5)

巴布教練和我們一起吃晚飯時,大嘆他不長進的橄欖球隊。“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年,”老教練說,這句話他不知講過幾遍了。“今天彭德斯特居然在練習中,跑去小路上拉大便!”

“我看到弗蘭妮跟約翰脫褲子。”莉莉說。

“亂講。”弗蘭妮說。

“就在小路上。”莉莉說。

“做什麼?”母親問。

“剛才爺爺說的那件事。”莉莉告訴大家。

弗蘭克厭惡地哼了一聲。父親把弗蘭妮和我趕回房。到了樓上,弗蘭妮對我說:“明白了嗎?只有你和我是一國的,莉莉和弗蘭克都不是。”

“蛋蛋也不是。”我補充道。

“蛋蛋除外,呆子。”弗蘭妮說,“蛋蛋還不算個人。”他才三歲。

“現在有兩個人在跟我們了。”弗蘭妮說,“弗蘭克和莉莉。”

“別忘了狄米歐。”我說。

“他啊,我愛忘就忘。”弗蘭妮說,“等到長大,我會有一大票狄米歐。”這念頭把我驚得無言以對。

“別擔心。”弗蘭妮悄聲說,但我沒吭聲。她跑過走廊溜進我房間,鑽到我被窩裡。我們開著門,好聽樓下飯桌的對話。

“這學校不適合我的孩子。”父親說,“我肯定。”

“嗯,”母親說,“聽你說了那麼多,他們還能有別的想法?到時候,他們恐怕也不敢進得瑞。”

“到時候,”父親說,“就把他們送去更好的學校。”

“我不在意學校好不好。”弗蘭克說,弗蘭妮和我也有同感;雖然我們不想進得瑞,但更不願意被“送去”別的地方。

“要送去哪兒?”弗蘭克問。

“誰要去?”莉莉問。

“小聲點。”母親說,“誰也不去。我們付不起。當得瑞的老師至少有點好處,孩子讀書不用花錢。”

“便宜沒好貨。”父親說。

“至少在水準之上。”母親說。

“聽我說,”父親說,“我有個賺錢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