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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那麼死死地攥著,跟抓救命稻草似的,他的手一放鬆,羊的心就有了活力,不是那種野馬奔騰拼命搏鬥一樣亂跳,心臟有了節奏,朱瑞和朱瑞的手也有了節奏,燕子的《黑眼睛》就一下子清晰了,燕子在唱,朱瑞也在默默地吟唱——
我的黑黑的羊眼睛,
第六章 刀子5(5)
我的生命屬於你。
讓一切厭世的人們,
做你忠實的情人。
兩個小夥計發現了朱瑞的反常舉止,一直躲在一旁看著。見到朱瑞現在陷入迷狂狀態,他們嚇壞了。
“他是不是瞎了?”
“有點像,睜著眼睛流淚,瞎子就是這麼哭的。”
太陽在朱瑞的眼睛上一閃一閃,太陽不能容忍這樣一個睜眼瞎子,太陽就有義務把朱瑞的眼睛烘乾。朱瑞的眼淚都不夠用了,可眼睛上那層霧濛濛的膠質硬殼太陽是無能為力的,簡直就像一副隱形眼鏡。朱瑞不流淚了,也不竊竊私語了,他耳朵裡全是自己的聲音,吵吵嚷嚷把歌變成了詞。那雙離開羊胸脯的手可沒閒著,在身上摸呢,摸到刀鞘,刀鞘是空的。老闆料到他會自殘,就趁他不注意把刀子拔掉了,跟拔掉電源一樣。朱瑞坐在地上,手絞在一起,沒有刀子他就下死勁兒扳手指頭,扳得嘎巴響,接著是大聲呻吟,在地上打滾,滾著滾著就不滾了,就固定在地上,好像地底下伸出一隻手把朱瑞給抻住了,朱瑞蜷成一團,不停地蹬腿。大肥羊無限憐憫地看著在地上顫抖的朱瑞,那高傲的頭就低下去,去貼朱瑞的腦袋,跟吃草一樣。大肥羊的嘴巴銜住朱瑞亂蓬蓬的頭髮,銜了也舔了,一小撮一小撮地銜啊,舔啊,碰到太雜亂太毛糙的頭髮,大肥羊還要嘬一會兒吮一會兒,就像喂小羊羔,就像餵養孩子。朱瑞一直是全身顫抖,現在朱瑞的頭髮不抖了,頭髮就這麼奇妙,頭髮平整了順溜了,朱瑞也就不抖動了。
兩個小夥計也不抖動了,他們一直在抖他們不知道,他們現在知道了,他們現在也看見了對方的頭髮有多麼毛糙有多麼亂,額頭上還有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撞了牆壁,他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兩個小夥計在地上坐了半天,慢慢站起來,慢慢走出去。
老闆咧著大嘴笑呢。“真長見識啦。喜歡一個女人這麼艱難。”老闆肩膀一抖一抖地笑,沒有聲音,老闆還能笑,還笑得這麼好。“朱瑞受下這罪!”老闆立馬就不笑了,老闆一板一眼地告訴小夥計:“那不叫受罪,娃娃你慢慢想去,明兒早晨就想明白啦。”兩個小夥計一愣一愣的。年長的夥計說:“老闆給你們灌洋米湯哩,學朱瑞,學朱瑞你們連女人毛都嘗不上。”老闆笑呵呵的:“你狗日的就知道個女人毛,再好的女人在你狗日的手裡全都成雞了,沒毛都會長出毛。”老闆掉頭問兩個小夥計:“想要好女人還是要瞎女人?”“肯定是好女人嘛。”“那老哥就告訴你們,女人是個鬼,你要她漂亮她就漂亮,你要她醜她就醜啦。”兩個小夥計眼睛睜得圓圓的,不明白老闆話裡的含義。老闆說:“再不要跟蹤朱瑞了。”兩個小夥計嘴都張開了。老闆說:“該自己動腦子了。”老夥計們怪笑:“再跟蹤下去壞人家朱瑞的好事呢。”
開始幹活了,兩個小夥計手腳麻利,一點也不耽誤動腦子。他們仰起頭,往後院裡看,看不見朱瑞,也看不見羊,離窗戶太遠了,連後院的圍牆都看不見。其實圍牆比羊高不了多少,小孩都能爬進來。圍牆外邊的林帶把野地隔開了,林帶也不高,都是榆樹,比房屋高出一點點,露出一抹淡淡的樹梢。從烏蘇那邊吹來的大風千百年來一直這麼壓著樹梢,不能高出房子,那是破舊的土坯房。風對房子是很敬仰的,對樹就不客氣了。透過林帶可以看見荒野上的草叢,和草叢裡的白石頭。白石頭一閃一閃,就像一雙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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