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捱了過來,愁眉苦臉的模樣:“天氣漸冷,娘子捨得當為夫獨居東廂嗎?”

連白玉般的脖子都被桃花染紅,我往裡面挪了一點。

被子掀處,一股冷風灌進來,然後,他冰涼的身子也跟著進來抱住了我。

“放心,我就躺在你身邊!”

我的頭枕在他的臂彎裡,一時無語,兩眼緊緊盯著他的內衣,思緒在暗夜中淡淡飄散開來。

“睡著了嗎?”

“嗯!”

“小的時候,我告訴過她,以後娶了妻子一定帶給她看!”

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將頭埋在他的懷中。

明天,我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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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鳳鳥浴火重生:第二十五章 往事崢嶸道不盡]

枯草沿著河床石階蔓延,順石階而下,便來到陵陽城的正街上。月華如水,才子佳人,各執滿腹心事。

他一身象牙白的寬袖長袍,蹀躞帶束腰,更顯玉樹臨風。

我則是褐玫瑰紅的繡花夾襖,薊色頭巾是他特意挑選,與滿頭的銀絲一齊攏在了後腦勺,挽了個單髻,配上一根花釵,不失優雅大方。

這般的慎重其事,只是為了去見她。

我們步履都邁得緩慢,一是因為我的傷口,二是因為那種近鄉情怯的心情。

我是,他又何嘗不是?

“如果你見到她,她又老又醜,怎麼辦?”

他仰望廣寒宮,悠悠地嘆出一口氣:“她才離開的時候,我忙得無瑕去想,待再想起時,已經忘了她的模樣。不過,即使她又老又醜,我也能一眼認出來!”

他望著我慎重一笑,像是為我而發的誓言。

我勉力一笑,除了嘴角稍微上揚之外,再無別的表情。

*

依舊青燈古佛,依舊孤冷背影。

顏歌!我的母親!

她就坐在我眼前,一襲青衣在夜風之下虛無的飄著,像尋不到同伴而孤立的青蝶。

他牽著我的手站在廊下,深深地鞠了一躬:“承德宮故人攜內子來訪!”

她怔怔著望著牆上,落眼於那幅怪異的畫之上:“佛門清修之人,自在塵世之外,早已沒有故人。”

她臉上的表情有多神傷?

不知是身體的原因,還是心的煎熬,我無力地抓著皇上的胳膊。破敗的庵堂,昏黃的枯燈,我的母親居然在這裡過了二十多年!被男人拋棄,又失去骨肉,這些年,她都是怎麼過來的?始作俑者是誰呢?是欺世盜名的父親還是眼前溫文爾雅的皇帝?!

我是該上前與她相認?還是站在皇上身邊不去挑破這一層窗紙?

皇上握緊了我的手,輕輕喊了一聲:“顏歌,這是我妻子顏兒!”

她身子猛然一震,似是拼盡了力氣才止住。

然後,血絲已經從我唇縫中緩緩溢位。

“顏兒!”

*

薄暮雲低,心如空城。

孰真孰假,如夢似幻。

皇上送她去的地方不是君府,而是建業。

留下她和奪去她孩子的是同一個人,我的父親!

沒有愛,從來都沒有愛!

父親怎麼如此狠心?

身上的力氣隨著血液一點一點流失,抓都抓不住。

皇上一勺接一勺的餵我喝藥,彷彿怕漏掉一滴!

我推開他的手,聲音如虛無飄渺的輕風:“我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上,對不對?”

他面上陰沉,固執地將勺中的藥送到我嘴邊:“乖,喝藥!”

我緊抿雙唇盯著他,淚水似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