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袁項城,尤其是袁項城手下的北洋軍將士們,卻沒有這種寬廣的胸襟。他們放棄了自己奉行多年的忠君思想轉而擁護民憲,若個人無好處,他們會幹嗎?”

王寵惠問:“皙子先生這些年與袁世凱的關係較深。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值不值得相信,我想請你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對我們說實話。”

孫中山也說:“亮疇剛才提出的問題,不只是他個人的疑問,革命黨中有不少人都有這個疑問。袁世凱早些日子還一再公開表示,要留存滿虜小皇帝,要為君憲而效力,為什麼又突然轉而贊成共和呢?”

楊度笑笑說:“要問袁項城是個什麼人,我可以一言以蔽之,乃一識時務之俊傑。從他一貫主張變法維新、訓練新軍、力辦新政可以看出,他思想決不陳腐守舊。這次出山前向清廷提出的六條要求,比如明年即開國會、組織責任內閣這兩條,從施政大計來看,均與革命軍的方針無多大區別。第三、第四條,寬容參與此次事變的人,解除黨禁,很明顯地表現出同情革命黨。諸位可以從這裡看出袁項城決不是一個冥頑不化的舊官僚,也決不是個一心要與革命軍為敵的人。”

胡漢民說:“我看袁世凱不會死心塌地為滿虜效力,削職為民的前嫌他哪裡會忘記得了。”

汪精衛說:“要說袁項城識時達變也還說得過去。我出獄之後,他就請我給他上民主立憲的課。我接連給他講了三個晚上,他也聽得進,最後還說:看來行民主憲政也不是壞事。”

胡、汪的插話無疑為楊度提供了論據。他接著說下去:“至於袁項城前些日子還說要行君憲的話,我想諸位應體諒他的處境。他身為朝廷的內閣總理大臣,在公開的場合不說擁護朝廷擁護君憲的話,他的總理大臣能當得成嗎?因為他識時達變,他能看得出民主立憲是為多數人所接受的國體,所以他的內心是贊同這個國體的。這點他跟我說過,也跟精衛說過。”

孫中山問:“雖有削職前嫌,但袁家畢竟三代受滿虜之恩,他自己也是靠滿虜的賞賜才位極人臣,親友故舊全是滿虜的高官大員,要他徹底背叛滿虜,能做得到嗎?”

楊度冷笑了一下,斷然說:“世受國恩、忠於皇上這一類的話,只是曾國藩那樣的人的信條。我今天向孫先生和各位亮個底牌吧,袁項城決不是曾國藩,他也決不想做曾國藩……”

“先生,有緊急電報。”

楊度正要說下去。一個身著西服的年輕秘書進來,揚起手中的紙片對孫中山說。

汪精衛起身接過紙片,迅速地瞟了一眼,趕忙遞給孫中山。

“威脅,這是威脅!”孫中山氣憤地將紙片丟到茶几上。

胡漢民從茶几上拿過電報,王寵惠也湊過去,輕輕念道:“據北京訊息:馮國璋、段祺瑞等四十八個北洋軍高階將領將聯名通電全國,全力捍衛君憲,誓死抵抗共和。”

楊度心裡暗自得意。他估計此電必是出自袁世凱的授意,這個老練的政治家真有過人的精明和手腕。此時此刻這個電報到達此處,對他的幫助太大了。他做出一副早知內情的神態說:“在漢口前線,馮華甫、段芝泉便對我說過,他們只知有君憲,不知有共和。這些軍人腦子僵化,拿他們真沒辦法。”

汪精衛說:“這些人都是袁項城的袍澤,對袁的影響很大。”

楊度接過汪精衛的話說:“正是這樣。我剛才說袁項城的本意是不想做曾國藩,為清廷效力盡忠。但如果他手下的這些將領堅決不同意共和,慫恿他維護君憲,那也可能將他逼上曾國藩的道路。倘若袁項城做第二個曾國藩,憑藉北方的軍事和經濟的實力,南方能不能取勝還很難說。”

“哼!”孫中山突然憤怒地站起來,大聲說,“北洋將領誓死抵抗也好,袁世凱做第二個曾國藩也好,大不了戰爭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