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之、贊之、謗之,這前所未有的詔書讓天下諸國莫不震驚。

子嬈站在木棧之前,隔著綿密的雨幕一字一句看下去,微風忽過,將她竹笠之上的玄色輕紗淡淡揚起,露出唇角一絲淺笑,半幅玉容初露,驚鴻般一瞥,令旁邊避雨的行人無不屏住了呼吸。

風過如煙,子嬈妙眸低轉,忍不住含笑輕嘆,這人啊,真個是心深似海,反手乾坤。這麼一道詔書,短短兩三百字,巫族人脈凋零,倒也作罷,那九夷族卻怎還翻得出他的掌心?就連堂堂楚國也平白捱了一巴掌,怕是得止戈息兵,消停些時日。

她轉身離了棧頭,踏上一艘停泊在江畔的渡船,摘下竹笠,笑意未收的豔色令迎上前來的船家呆了一呆,說話也略見不暢:“姑……姑……姑娘……”

子嬈眼角一勾,笑道:“我看起來很老嗎,竟做得你姑姑?”

“不是,不是,姑娘說笑了。”那船家堆起笑來解釋,急忙退了兩步,將子嬈讓到上層船艙,顯得十分殷勤。

這是一艘寬敞的渡船,裝飾豪華有別於普通船隻,船艙上下兩層皆設有精席雅座,供客人飲酒品菜、觀賞江中風景,從灃水渡到楚都上郢兩三個時辰的水路,這樣的渡船並不少見,但今日不知是否因風雨的緣故,卻只有這一艘停靠在此。

此時船未起錨,艙中已有些客人在座。上層船艙當中兩張桌子坐了七八個束軟甲、帶長劍的人,內中一色白衣,看樣子是同出一門的弟子;臨近他們卻是幾個商客,所著服飾像是來自南楚,幾人非但衣衫華貴,點得酒菜也極為講究,每人身旁皆帶著一條長形包裹,不知是什麼貨物。再往裡一邊坐了四個大漢,面目頗有相似,面前皆是大塊酒肉,聽說話的口音並非楚人;離子嬈最近的是兩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著綠袍,一著赭衣,貌雖風雅,卻寬手長臂,身量高壯,尤其面對子嬈那人隼目鷹鼻,神情陰鷙,令人一見之下便生出不舒服的感覺。

子嬈所坐的是船上最後一張空桌,船家上前笑問:“姑娘要不要用些什麼酒菜?”一邊說話,一邊眼睛直往那妙曼的身段上逡巡。

子嬈眼風帶過,轉而一笑:“隨便什麼小菜,揀可口精緻的送來。”

船家答應著去了,不過一會兒,便將飯菜送了上來,子嬈倒不急著品嚐,倚窗而坐,將這客船打量。發現下層船艙不知為何以油布遮擋起來,並不招待客人,甲板上也不見船伕忙碌,唯有風雨漸急,一片煙色迷濛。

江畔浪湧,船身隨著江水起落不休,微微輕搖,這時忽然艙簾一掀,帶起一陣細雨斜飛,一個年輕男子闊步而入。身後跟著船家一聲招呼:“貴客到——”

此人出現在門口的一剎那,子嬈敏銳地察覺到船上氣氛有一絲細微的異樣,似是極快的一瞬凝滯,立刻又恢復如常。抬眸看向那人,只見他身著墨黑色緊身武士服,沾雨微溼,但分毫不見狼狽,冠帶束髮,背插長劍,身形頎長卻不瘦弱,肩寬腰窄,龍行虎步,雙目奕奕隱含精芒,掃視之間竟有一番睥睨氣勢,令人心折。

那人環目一週,見已客滿,便走到子嬈桌前抱拳道:“在下唐突,不知可否與姑娘同桌暫坐?”他說話時直視對方雙目,舉手投足間帶著極強的自信,有種十分吸引人的氣質。子嬈點了點頭:“公子請便。”

那人道了聲謝,拂衣落座。船家早趕過來伺候,滿臉帶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似乎天下突然掉下來一尊財神,旁邊一直令人垂涎的絕色反倒變得無足輕重。

那人丟出塊楚金,吩咐道:“不拘什麼菜,但要好酒,快些送來。”

那船家與他目光一觸,竟不敢正視,忙低頭哈腰地接了賞錢去辦。

船身一晃,終於緩緩駛離渡口,子嬈只隨便嚐了嚐菜餚,便倚欄靜望窗外,轉眸間偶爾與那人目光相觸,彼此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