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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為給事之職。他已居當道,盧楠總有通天攝地的神通,也沒人敢翻他招案。有一巡按御史樊某,憐其冤枉,開招釋罪。汪給事知道,授意與同科官,劾樊巡按一本,說他得了賄賂,賣放重囚,罷官回去。著府縣原拿盧楠下獄。因此後來上司雖知其冤,誰肯舍了自己官職,出他的罪名?光陰迅速,盧楠在獄不覺又是十有餘年,經了兩個縣官。那時金氏、鈕文,雖都病故,汪給事卻升了京堂之職,威勢正盛,盧楠也不做出獄指望。不道災星將退,那年又選一個新知縣到任。只因這官人來,有分教:
此日重陰方後照,今朝甘露不成霜。
卻說浚縣新任知縣姓陸,名光祖,乃浙江嘉興府平湖縣人氏。那官人胸藏錦繡,腹隱珠璣,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安民之術。出京時,汪公曾把盧楠的事相囑,心下就有些疑惑,想道:“雖是他舊任之事,今已年久,與他還有甚相干!諄諄教諭,其中必有緣故!”到任之後,訪問邑中鄉紳,都為稱枉,敘其得罪之繇。陸公還恐盧楠是個富家,央浼下的,未敢全信。又四下暗暗體訪,所說皆同。乃道:“既為民上,豈可以私怨羅織,陷人大辟?”欲要申文到上司,與他昭雪。又想道:“若先申上司,必然行查駁勘,便不能決截了事;不如先開釋了,然後申報。”遂吊出那宗捲來,細細檢視,前後招繇,並無一毫空隙。反覆看了幾次,想道:“此事不得盧才,如何結案?”乃出百金為信賞錢,立限與捕役要拿盧才。不一月,忽然獲到,將嚴刑究訊,審出真情。遂援筆批雲:
審得鈕成以領工食銀於盧楠家,為盧才叩債,以致爭鬥,則鈕成為盧氏之僱工人也明矣。僱工人死,無家翁償命之理。況放債者才,叩債者才,廝打者亦才,釋才坐楠,律何稱焉?才遁不到官,累及家翁,死有餘辜,擬抵不枉。盧楠久陷於獄,亦一時之厄也!相應釋放。云云。
當日監中取出盧楠,當堂開啟枷尬,釋放回家。合衙門人無不驚駭,就是盧楠也出自意外,甚以為異。陸公備起申文,把盧才起釁根解,並受枉始末,一一開敘,親至府中,相見按院呈遞。按院看了申文,道他擅行開釋,必有私弊,問道:“聞得盧楠家中甚富,賢令獨不避嫌乎?”陸公道:“知縣但知奉法,不知避嫌。但知問其枉不枉,不知問其富不富。若是不枉,夷齊亦無生理。若是枉,陶朱亦無死法。”按院見說得詞正理直,更不再問,乃道:“昔張公為廷尉,獄無冤民,賢令近之矣!敢不領教!”陸公辭謝而出,不題。
且說盧楠回至家中,合門慶幸,親友盡來相賀。過了數日,盧楠差人打聽陸公已是回縣,要去作謝,他卻也素位而行,換了青衣小帽。娘子道:“受了陸公這般大德大恩,須備些禮物去謝他便好!”盧楠說:“我看陸公所為,是有肝膽的豪傑,不比那齷齪貪利的小輩。若送禮去,反輕褻他了!”娘子道:“怎見得是反為輕褻?”盧楠道:“我沉冤十餘載,上官皆避嫌不肯見原。陸公初蒞此地,即廉知枉,毅然開釋,此非有十二分才智,二十分膽識,安能如此?今若以利報之,正所謂故人知我,我不知故人也,如何使得!”即輕身而往。陸公因他是個才士,不好輕慢,請到後堂相見。盧楠見了陸公,長揖木拜。陸公暗以為奇,也還了一禮。遂教左右看坐。門子就扯把椅子,放在傍邊。看官,你道有恁樣奇事!那盧楠乃久滯的罪人,虧陸公救拔出獄,此是再生恩人,就磕穿頭,也是該的,他卻長揖不拜。若論別官府見如此無禮,心上定然不樂了。那陸公毫不介意,反又命坐,可見他度量寬洪,好賢極矣!誰想盧楠見教他傍坐,倒不悅起來,說道:“老父母,但有死罪的盧楠,沒有傍坐的盧楠。”陸公聞言,即走下來,重新敘禮,說道:“是學生得罪了!”即遜他上坐。兩下談今論古,十分款洽,只恨相見之晚,遂為至友。有詩為證:
昔聞長揖大將軍,今見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