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背後,身子前傾,很專注的欣賞著樂舞。其實,趙武遠沒有表面上表現的那麼鎮定,他右手扶在桌案上,左手已經託在案底。上次他遇刺時,楚姬掀起桌子擋住了劍,這動作給趙武以啟發,趙武打算:如果對方真的將矛投擲出來,那他就要掀桌了。

緩慢的鼓聲中,楚國舞者手腕微動,長矛的矛尖由上挑狀態逐漸下垂,緊接著,舞者的手臂微微收回,矛尖指向了地面。這是一個刺殺動作,楚國舞者將長矛由投擲狀態變成刺擊狀態,是在模仿圍殺獵物。單調的鼓聲一聲接一聲,扣人心絃。

鼓聲當中,楚國舞者動作緩慢,一個接一個擺著狩獵當中的各種造型。他們的動作剛勁而有力,充滿著暴烈的情緒,這些舞者個個腱子肉發達,渾身上下充滿了那種人體雕塑的美。而他們的舞蹈動作也充滿了強烈動感,隨著鼓聲的演進,他們在場中擺出一個個造型,簡直像七十五尊活的“大衛”雕塑一樣,讓人見了心曠神怡。

難怪當時春秋的歷史,只記述了楚國干戈舞的美,卻沒有記載舞蹈當中蘊含的肅殺氣氛。在這聲聲鼓聲當中,趙武忽然想起一事,好意的提醒:“楚使,你的訊息傳出去了嗎?請楚國趕快遞解與風胡子相關的人員,我等著呢!”

趙武的話剛開口,楚國人的鼓聲嘎然而止,七十五名楚人活像雕塑一樣,將舞蹈動作凝固在半空中,現場一片寂靜。寂靜當中,楚使子皙平靜的回答:“執政非要如此嗎?”

趙武點頭:“非要如此!我想,勝利者有這個權力。”

子暫嘆了口氣,回頭招呼從人向城中送信。等他吩咐完從人,趙武彷彿想起什麼,順嘴說:“難得楚國替我獻上干戈舞,我還忘了,吳君特地為我送來一批舞蹈者,這些舞蹈者全是西溪邊浣紗的浣紗女。等會兒,楚國人表演完了,諸位順便欣賞一下吳國的樂舞吧!”

子皙深深吸了口氣,重重點了點頭。

這兩人交談完了,稍停了一會兒,楚國樂師見到交談正式結束,便繼續敲響了手中的鼓,於是凝固的舞者重新活動起來,他們反覆做著各種動作……但最終結束的動作依舊是:將長矛指向趙武的方向,虛空連續擊刺,嘴裡大喊著“殺、殺、殺”!

這個動作再次讓晉國將領按劍站了起來,中行吳大怒:“我聽說楚國好巫咒,但我沒想到楚人竟然如此大膽,在列國面前公然進行巫咒。來人,將他們拿下,全部殺了,用他們的血塗抹我們的鼓面(釁鼓)。”

楚國舞者手中的長矛也繪滿了各種色彩的花紋,那長矛彷彿舞者手中游動的長蛇,他們最後的那個動作確實充滿挑釁的味道,如果再加上長矛上面的花紋,整個舞蹈動作被解釋成一場巫咒術,一點也不過分。

趙武依舊平靜的微笑著,他擺手制止了晉國將領的咆哮,吩咐:“取我的棉袍來,取七十五件棉袍。”棉袍遞來,趙武走下自己的席位,一件件抖開棉袍,親手替那些楚國舞者披上,並感慨說:“這哪裡是舞者,分明是勇士!感謝楚王把你們贈送給我,等你們隨我回國後,恰好可以去趙城學宮,或者前往各個鄉間裡社,負責教導我趙氏孩子們搏殺之技。”子皙聽了這話,很難堪。在子暫的猶豫當中,趙氏家臣出面接管了這群舞者,那些家臣剛將楚國舞者領出了大殿。

隨後,一群吳女魚貫而入。這群吳女穿的很輕薄,一身輕紗,綵衣飄飄,手裡拿著稀薄的吳鉤(也就是刀)。相對於楚國舞者的舒緩,吳女們跳的舞要劇烈很多,這些人動作剛勁,那音樂的旋律也激盪的讓人心臟快要跳了出來,妙曼的吳女們輕紗飛揚,在大殿做出條種舞蹈動作,看得聯軍將領們獸血沸騰。她們跳的其實是一種鋼管舞,只是大殿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