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為自己眼花了。

陽光從她背後斜斜地照進窗,安靜灑在進門的少年身上。

她呆呆地望著門口。

像是那段早已塵封的記憶,在這一刻又鮮活了過來。

撫琴的手顫了顫,殷紅的嘴唇翕動著。

最終還是低聲試探著開口。

“小滿、小滿哥哥……?”

秦尚遠看向身後門外,只有他能看見的秦厭神色黯淡,背過了身去。

“玉奴。”秦尚遠低聲說。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雙牽動無數男人心絃的杏眼驟然蒙上了一層薄霧,像是脆弱晶瑩的外殼。

淚在眼眶裡打轉,玉奴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幾度想要起身朝著她心中的小滿哥哥撲過去。

可礙於身份有別,她最終還是扼住了胸口洶湧的思念。

兩人相對無言。

只有玉奴的眼中,熱淚大顆地從傾國傾城的臉龐無聲滑落。

在桌上砸出“嗒”、“嗒”的聲響。

收拾好了情緒,玉奴才緩緩起身,為秦厭擺好位置。

“掖廷宮深,都是些不受看重,又或者有罪在身的妃嬪女眷,小滿哥哥怎麼來了?”玉奴低著漂亮的柳眉問。

“來看看你……”秦尚遠凝視這張花容月貌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玉奴身子一怔。

水汪汪的杏眼緩緩抬起,無聲地看向秦尚遠。

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

秦尚遠光是看一眼,就感受到了她心裡的苦悶哀怨。

沉默了半晌,玉奴才緩緩開口:“小滿哥哥,原來還記得玉奴……虎萌阿姐、蠻兒阿姐,還有羅煙妹子,如今都怎麼樣了?”

“一直都記得。”秦尚遠循著秦厭的記憶說,“她們都挺好的,虎萌現在回了長安,大家都在一起。”

“真好啊,小滿哥哥,大家都在。”玉奴臉上一陣苦澀的微笑,“可惜玉奴現在這副樣子……”

“……”

“幾年前,陛下將我許配給壽王,如今又將我召入宮中。”玉奴神色慘淡,“我知道陛下有意於我,但……”

玉奴沒有抽泣,眼淚只是默默地從眼眶滑落下來。

“小滿哥哥,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秦尚遠心中不忍,也只能淡淡地安慰道。

這是皇帝的命令。

普天之下,除了秦、夏兩家能夠獨善其身,其餘人誰也無法違抗。

玉奴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擦了擦淚,努力在臉蛋上擠出一絲笑容。

“玉奴在王府可沒受欺負,來了掖廷宮,雖然清冷了不少,也沒有宮人敢欺負我。”

她是笑著對秦尚遠說的。

無非是不想讓自己的小滿哥哥擔心。

可來掖廷宮的一路上,秦尚遠都聽見了。

壽王李琩是李隆基的兒子。

李隆基現在把她從李琩身邊奪走召入宮內,雖然還沒冊封,可任誰都看得出皇帝陛下的意思。

冊封不過是遲早的事。

宮人私底下都傳楊玉環是紅顏禍水,惹得皇家做出有悖倫常的醜事。

這種流言到處都是,她不可能沒聽見。

但又能如何呢?

她一個還沒受寵的女人家,這些苦在深宮內苑裡吃了就吃了。

縱然再多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秦尚遠心中有些動容。

記憶裡的玉奴雖然從小任性,但也是個懂事的孩子。

“玉奴……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麼?”他問。

以秦厭的身份,在這京城內要替一個掖廷裡不受寵的女眷實現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