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意遠悄然而來,他目光靜靜地追隨著項庭真的身影,分明是錦繡盈眸的大喜之時,然而他的兩耳似乎只聽聞哀嗟之音,哀的是他的情不知歸處,嗟的是他的情根深種。

他本不該來,可是倘若此時不來,恐怕今生也難以再與她相見,就趁著她不曉得他的存在,悄悄地望她一眼,哪怕是最後一眼。

言溥博上前來,接替喜娘牽住了項庭真的手,仍如當日送她回項府那樣,十指緊扣,兩掌心心相印。

這份相濡以沫的感覺,項庭真是不能忘懷的。

他厚實的手掌牽著她往府門外走,即使她看不清前路,亦能讓她安心安穩地跟隨他的腳步前行。倘若他心如她心,便是一世糊塗,又何妨?

這樣的思緒才落下不久,他的腳步倏然地停了下來,她不知緣故,忽而聽得身旁傳來陣陣驚歎聲,與此同時,他漸漸地鬆開了她的手。

言溥博呆若木雞地佇立在原地,滿目的不可置信。

不遠處,一身雪白衣裙的她翩然起舞,身上那瑩白輕紗如雲如霧,在她輕盈似春風的舉手投足間纏綿悱惻,似是綿綿訴不盡的悽美情愫,落進她的每一分柔美之中。她手臂上那玉白的輕綃仿若心底最為溫柔的深情,一絲一縷地舒展著醉動人心的韻致。她翩翩旋身,衣裙如花瓣盛開,她便是繁花之中最為出塵脫俗的那一朵。

猶記那一夜,更深露重,她身著一襲輕幔白衣,在庭院之內迎風起舞。

滿園的桂花幽香,有零落的花瓣飄飛於空,成了她曼曼舞姿下的窈窕亡魂。

“王爺,倘若妾身再不能為你而舞,不如死去。”

“王爺,妾身自知配不起你,可是妾身的心已經在王爺身上,再收不回來了,妾身沒有了心,可還怎麼活得下去?”

她仍在舞,蓮步生花,白衣勝雪。

周遭的人都愣住了,唯得項景天定下了心神,喝止道:“放肆,休得再舞!”

言溥博卻揚一揚手,茫茫然道:“不,讓她舞下去。”

項庭真聞得這聲,再顧不上什麼,一把將喜帕掀了開來,看到眼前情景,不由滿面錯愕。

她的心神彷彿都融於了舞中,身姿纖柔若游龍,風過處,輕袖裙袂悽婉婉,俏生生恍如水中仙。

昨晚的蒼茫夜色之下,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步履維艱地往前走去。她的身體不願意受項庭沛的指使,然而她的心卻為了言溥博而亂了陣腳。

她走出了數步,又悽悽惘惘地回過了頭,顫聲對項庭沛道:“天亮之前,你替我備下一服不足以致命的毒藥。”

此時此刻,她已然撐不住腹中的劇痛,舞步漸漸地變得渙亂,輕綃委頓在地,只不過是迎風飄揚罷了。她緩緩地單膝跪倒下來,雪白的裙襬逶迤一地,她無力地垂下頭,鮮血從她口中滴落,沾染在潔白無瑕的裙袂之上,猶如是瑩白中的一點悽豔的點綴。

言溥博觸目驚心,眼前所觸及的似乎是久遠而又此生難忘的記憶。那一抹雪白,那一片鮮紅,從此,他與她便成了陰陽相隔。

眼看她就要倒下,他不顧一切地朝她奔去,沒有分毫的遲疑。

項庭真震驚於心,喚道:“王爺……”

言溥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奔到項庭秀跟前,一手將陷入了昏迷中的她抱了起來,才發現她蒼白如紙的面容上,竟是淚痕滿布,鮮血如絲地滲於她發紫的唇角,她的身軀是如此冰冷,冰冷得一如當日的她。他心頭大怮,緊緊地將她擁於懷中,高聲道:“快請大夫!快請大夫!”

項庭真淒冷冷地立在原地,鳳冠兩側的瓔珞珍珠流芳輕輕搖曳,明珠瑩光流轉之間,她的視線亦是模糊一片。庭院中立著那麼多人,可是她一個也感覺不到了,從這一刻起,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是孤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