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醒來已是七日之後。

西廂之內,鄭和宜對著晴丫頭不發一言。

謝又晴面上不顯,其實心裡萬分焦急。

“主子只鬧著要出門,這兒會正更衣呢。她睡了這麼久,才醒過來就要出去,咱們哪兒能放心。公子快去幫忙勸勸吧。”

鄭和宜道:“何時醒的,醒來後都做了什麼?”

“主子一醒就喚了影衛,具體吩咐了什麼,沒人知道。她是將人都趕出了屋的。大概就是,查些,查些家事……”

謝又晴心虛的睃了眼鄭和宜。

涉及族中事務,她也不敢擅自洩露,這個實在是沒辦法。

好在鄭和宜也未有在意的樣子,直接起身去了東廂。

一屋子的下人紛紛避讓,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的確是她又在發火了。

鄭和宜繞過屏風,只見謝從安歪著腦袋靠在床邊,面色懨懨的。不知是不是因睡的久了,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也不見精靈古怪,有些傻愣愣的,讓他覺著可愛,又覺得心疼,心頭和喉間隱隱發酸。

他拂過蔓延至胸口的酸楚,朝她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方才知道謝又晴去請他過來時,謝從安已經沒了硬氣。她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便被拉去下棋,殘局才擺一半,前頭忽然來人,說是太子相請。

如今這般的情形,鄭和宜很自然的跟著她一同前往。

大概是真的睡了太久,謝從安根本不願有半分被拘著,一路上頻頻掀起車簾,甚至探出身子朝外到處亂看,大半個膀子都露在車外,讓人擔心會不會被顛出來。

鄭和宜瞧著實在不妥,索性讓人又牽了匹馬,讓她與自己齊頭並行。

一路從偏市而過,明顯走的不是宮中方向。

郊外春色遍野,簷上卻已悄悄多了不少蔥蘢。

心情松泛,左顧右盼的謝從安瞧鄭和宜總盯著自己,便他做了個鬼臉。

沒想到他竟然淡淡一笑,撿起方才未完的話來,“身子如何,可還撐得住?”

少女心裡絲絲的泛甜,抿嘴道:“好著呢。”說罷見他仍盯著自己,想是不信,便使壞去拉他袖子,“只是這幾日躺的好乏,身上怪痠疼的。”

謝從安邊說邊笑,抬手攀了過去,“宜哥哥給我揉揉吧。”

“呸。”

笑意忽然僵在了臉上,反應過來時,謝從安發覺自己正在鄭和宜的懷中瑟瑟發抖。

不過是路人悄聲的一句啐罵,竟然將性子潑辣跋扈的她嚇至如此。

鄭和宜一時也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想到刑獄中的酷刑,護在她腰間的手臂忍不住稍稍用力,懷中人卻死命的往回掙扎。

鄭和宜的眸光一暗,隨即放手,飛身回到了自己的馬上。

謝從安轉頭看他,欲言又止,四目相對間,鄭和宜低頭斂眸,她便也不知為何,刻意落了幾步跟在了他後頭。

終於在一處大宅前駐足。

門外候著的僕從有些面生。

領路之人低垂額頸,雙手抄在袖中,碎步緊湊卻不顯慌張,分明是宮裡的規矩。

同行的鄭和宜倒是鎮定自若,不知是否覺察了其中細節。

謝從安故意放慢腳步,四處看著。

這宅子極其普通,院落的各處裝飾更無特別,讓她真的疑心是否尋錯了地方。

待入了內庭,遠遠認出抱臂站在門前的李璟,她驚訝之餘又是瞭然。

李璟見到這二人進來,淡漠的臉上也閃過了驚訝,隨即朝身後的園中瞥了一眼。

他們在僕從的帶領下由園中穿而過,步入一間空空蕩蕩的闊室。

正中是塊豎著的玉石插屏,上頭是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