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正堂。客房中。

謝又晴打發了婢女,進屋後卻不去鋪床,在原地來回的轉圈圈。

夜已頗深,家主卻還趴在窗前的桌上,懶洋洋的撥弄著匣子裡的珍珠,不知在想什麼。

方才與裳荷姐姐在屋裡不知談得如何。

她只顧琢磨,不小心腳下踢倒了物件兒,惹出聲響。謝從安回頭睨來一眼,沒好氣道:“幹什麼呢!”

謝又晴訕訕一笑,躡手躡腳湊了過來,站在桌邊磨蹭半晌,彆彆扭扭的道:“裳荷姐姐的人是極好的,這些年也白受了好些委屈,晴兒自然是心疼她。但是她算計了主子,這事兒也總該得給個交代。主子也不能太偏心了,不然以後不好治下。她既能這般犯上,對主子又能有幾分的忠心,這些都還是要再做證實,才算妥當。主子往後若要重用她,難免要多方思慮,這樣也心累的緊,不如還是將人換了吧。”

謝從安將匣子裡的珍珠一顆顆取出放在桌上排隊,一邊玩一邊道:“她做事的確會有種耿直的傻氣,但卻並非是真的笨拙。你方才被我打發去了,未能見那一場負荊請罪,安排的極是恰當。”

謝從安似想起什麼,忽然自嘲的一笑,又將珍珠撿起丟入匣中,撐起了下巴感嘆道:“我總說人世艱難,活命不易,原是最瞧不上這種動不動就拿命做事的人。如今親自見了,也免不得心軟。就算殺了她解恨,不過是送她去見尹羿,也沒什麼意思。這姑娘設計的初衷是好的,也並未真心加害於我,只不過借我的權利身份幫她查清其中問題罷了。一個妙齡少女,如此鮮活的大好人生,實在不該因著這些故事葬送。再說我眼下也要用人,難得遇見這等忠心又豁得出去的好姑娘,若能互相成就,何樂不為?至於你說的那些,有幾分道理,可我卻不這樣想。若是她正因為這心結,往後做事更加的小心,對我來說,豈不省事?當然,若方才那負荊請罪真是特意演來給我看的……那……那就怪我遇人不淑,識人不明吧,能跌在如此心思縝密又亦正亦邪的人手裡,我也不虧。”

小晴兒一時聽的愣住,直被謝從安推了一把才咕噥著低下了頭:“主子辛苦了。”

聽著她吸了吸鼻子,才發覺竟是要哭了。

“這突然的,是怎麼了?”謝從安驚訝的起身去逗她,“可是我方才又兇你了?”

“主子,”圓滾滾的一雙眼睛,眼眶中滿是淚水,謝又晴強忍著哭道:“晴兒,其實,晴兒害怕。又怕,又想哭。”說著淚水就滾落了滿臉。

悲傷從謝從安眸中一閃而過,她眨眼輕笑,伸出手將謝又晴攬進懷裡拍了拍,“晴兒不用怕,有我在。只要有我一天,必然也保你好著。”

謝又晴捉著她的衣袖,不敢哭出聲來,咬著嘴唇使勁點頭,抽噎的厲害。

謝從安忽然問,“你可願回家去?”邊想邊道:“早些回去,與我這裡割捨清楚了,來日若有什麼,便能被牽扯的少些……或許,對你是好的。”

謝又晴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住謝從安埋頭哭道:“晴兒不要回去。晴兒答應過侯爺要陪著主子、照顧主子一輩子的。晴兒到死也要跟著主子的。”

謝從安也被她這一嗓子喊出了眼淚,心裡默默唸著爺爺,眨去淚水,笑罵道:“呸呸呸。好好地什麼死啊活啊的。”說著在謝又晴額頭一點,抽出帕子來給她抹淚。“不走就不走,留著你這小丫頭,我還護得住,也養的起。”嚥下喉間哽咽,她在謝又晴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快去洗臉收整。之前吩咐你做的準備如何了?”又道:“反正也都到了這個時候,不如路上再睡吧,吩咐車馬,直接啟程,我們回長安。”

謝又晴抹著眼淚點頭,忽然道:“小姐不是說還要取個東西?這……是已經拿過了嗎?”

謝從安被問的沉默下來,片刻後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