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畝良田。

三人還未上得靈山,便聽見了山後如雷霆一般的流水聲,姜黎笑了起來,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發自內心的笑。

看來老天爺還不算太缺德,到底給他、給大晉留了一個體面的退場。

三人上得靈山,只見洛河水位暴漲,靈山下水流湍急,壯闊的洛河如發怒的巨龍一般,萬頃河水爭先恐後、咆哮著奔騰而去。

“鳳鳴,你說,”姜黎看著那奔流不息的河水:“以管先生跟尚大人的本事,三萬人,對百萬軍隊,能堅持多久?”

徐鳳鳴也看向那滾滾不盡的大河,聞言道:“以先生跟尚大人的本事,半年有餘。”

“半年太久了。”姜黎抬頭看了看天:“到得那時雨季都過了,咱們得天獨厚,碰上了雨季,今年又是幾年難得一遇的多雨年,我覺得……”

他說著話,突然轉向黎朔:“倘若我讓你將整個洛陽城地底挖穿,又要砍伐樹木,截斷洛河,最後改變洛河水流,要多久?”

黎朔思忖片刻:“最少要一月。”

姜黎想了想,問:“那若是隻挖空王宮方圓十里呢?半月能行嗎?”

黎朔這次沉默得稍微久一點:“行。”

“那麼好。”姜黎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鳳鳴,我覺得,管先生跟尚訓其實不用堅持那麼久,半個月足夠了,你覺得呢?”

徐鳳鳴沉吟片刻,笑道:“三萬人,在百萬雄師的圍攻下堅持半月,其功績已經能載入史冊了。”

安陽大戰前一日,尚訓跟管少卿收到姜黎密信。

當天中午,安陽郡守尚訓,帶領一支騎兵,主動出城迎戰。

晉慧天子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安陽大戰正式開始。

自大戰開始,各位大人們索性不回家了,全部跟姜黎一起守在王宮,聽安陽城源源不斷的戰報。

大戰第一日,安陽郡守尚訓率八百騎兵出戰,殲敵兩千,傷亡三百。

第二日,安陽郡守尚訓率兩千騎兵出戰,殲敵一萬,傷亡一千三百一十五人。

第三日安陽郡守率兵一千出戰,殲敵三千,傷亡三百六十五人。

第五日率兵五千,殲敵三萬,傷亡八百一十二人。

第七日,五國同時發起衝鋒,安陽郡守率兵兩千,殲敵一萬五千一百五十八人,傷亡六百六十七人。

第十一日,五國大軍攻破東城門,尚訓率兵拼死抵抗,最終將亂軍趕出城門,安陽郡守尚訓,不慎中箭,身亡。

晉慧天子四十一年七月十日,安陽郡守尚訓,殉國。

七月十三日,各國大軍再次發起攻勢,京麓學院祭酒管少卿,帶領安陽守軍,及京麓學院學生共一萬五千五百一十四人防守。

“管先生帶領安陽全城軍民,及京麓學院全院學生防守。”斥候跪在地上,雙眼通紅,哽咽道:“目前戰況激烈,尚未有勝負……”

宮殿內落針可聞,安靜得可怕,只餘眾人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默默地,無話可說。

“知道了。”姜黎疲憊地說:“退下吧。”

“是。”斥候退了出去。

姜黎似乎很疲憊,他捏了捏鼻樑,隨後起身往殿外走去。

傍晚時風塵僕僕的黎朔回了王宮:“殿下。”

姜黎站在廊下負手而立:“還要多久?”

黎朔:“三天。”

姜黎:“好。”

黎朔又走了。

此時一陣輕風颳過,簷角上掛著的銅鈴輕微晃動起來,鈴聲與花園裡鳥兒歡快的聲音交相輝映,一如八百餘年前,洛陽王宮初建時那般清脆悅耳。

“鳳鳴,時間差不多了,你該走了。”姜黎望著那歷久彌新的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