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才離開福田院的大夫鍾離塵,半夜又被人請了回來。

她摸著胡院長的脈博沉默不語,白日裡四人興高采烈的定製了下毒計劃,卻偏偏忘了雖不與眾人一同用膳,卻也住在福田院邊上一處單獨院子裡的胡院長一家。

果然做壞事也要講天分,可此時胡院長的脈相也是中了她配的毒。

“鍾離大夫,老夫症狀不顯,你先看看我家阿滿,他不但發燒還吐了兩回,這時又冷得哆嗦,你先去瞧瞧他吧。”胡院長一張圓胖臉燒得通紅,額上搭著的溼帕子也變得溫熱,他覺得帕子都快要冒白煙,可也顧不上自己,只想著先給兒子看病。

胡院長的兒子胡滿多倒比一臉福相的父親清秀一些,現在他神智不清的躺在床上,眉頭緊鎖,臉色赤紅,已經燒得開始說起了胡話。

還是中毒。

鍾離塵不語,診過胡夫人和傭人婆子的脈相後,她更加確定胡院長一家也中了毒。

“大夫,我家阿滿到底是什麼病?”胡院長本名胡三多,這個名字寄託了他的父親對他的疼愛,他給自己唯一的兒子取名胡滿多,則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比自己更有福氣,而胡滿多也不負他所託,是個學業優秀、心地良善的好少年。

鍾離塵自進來後表情就十分凝重,她斟酌著道:“聽說福田院裡也有多人開始發燒,症狀似與院長您一家相似,我猜想或許是膳食出了問題。”

“不可能,院長一家的膳食是單獨做的,跟院裡那些人吃的不一樣。”說話的是一早來跟胡院長報告異樣的管院鄧山。

“這樣的話…… ”鍾離塵猶豫了一下才道:“那就只能是疫症。”

“疫症?”胡院長臉色大變,本就因為發燒而略顯虛弱的身體,不自覺的晃了兩晃,他及時扯住床幔才沒摔倒。緩過一口氣來,他厲聲道:“小姑娘莫要開玩笑,我們怎麼可能染上疫症。”

疫症的可怕,他是有所耳聞,一時不願相信,就連一聲大夫也不肯稱呼鍾離塵,只盼著她年少見識淺不小心誤診。

鍾離塵也不生氣,淡淡道:“我去福田院那邊瞧瞧。”說罷她揹著自己的藥箱走了出去,她要急需和刑昭昭幾們透過氣,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鍾離大夫,您等等我,我幫您照個亮。”管院鄧山提著燈籠追了出去。

胡院長望著二人走出房,才雙腿一軟跌坐到床上,一顆心七跳八跳如同擂鼓一般。

“哎喲,好疼。”胡滿多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坐在他的床上,這個認識帶給他一絲清明,他用力撐開眼皮瞧了一眼,連誰都沒看清楚就又閉上了眼。

胡院長自己本人也燒得渾身像被打過板子一樣的疼,可是聽到兒子呼痛,立即感覺心都在滴血,他伸手摸摸兒子滾燙的臉,忙強撐著給他換了條涼帕子,這麼聰明的孩子,可別發燒燒壞了腦子。

浸過涼水的帕子敷上額頭,胡滿多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胡院長慢慢扶著傢俱走了出去,微涼的夜風吹到身上帶走了熱意,黑暗中響起侯安帶著醉意的聲音,“院長,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他晚上跟範成喝酒,此時才散,回來發現院中燈火通明與往日不同。

胡院長原本就煩這些人喝酒耍錢,今日看到醉醺醺的侯安卻是喜出望外,“你快套車帶著夫人和少爺去他外祖家住幾日。”

看到黑漆漆的天,侯安以為自己喝多聽錯了,“這會兒?”

“對,不要耽擱,現在就去,旁人問起就說你們前日就過去了。”

侯安見胡院長神色異常,也不敢反駁,忙歪歪斜斜跑著去套車。

胡院長先是回房叫起了夫人劉氏,將叮囑侯安的話又跟劉氏複述了一遍,最後搖著她的肩膀道:“你我夫婦就阿滿這一個孩兒,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