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楚淮序一跳,手裡的花瓶差一點應聲而落。

轉身一看,那人卻翻了個身,睡得很熟。

剛才那一聲,分明是夢中的囈語。

楚淮序鬆了一口氣,繼續找起來。

除了宋聽躺著的那張床,他幾乎翻遍了房間裡的所有地方,連牆壁桌角都沒有放過。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又因為時時都在擔心宋聽會突然醒來,手心早已沁滿了汗。

——罷了,改日再找機會吧。

楚淮序最後看了一眼床上之人,極為不甘地離開了房間。

而就在他跨出房門的下一刻,宋聽猛然坐起身,看著早已合上的房門神色複雜。

幾分鐘之前尚在楚淮序身上流連的手掌此刻正叩在他自己的胸口。

這裡——那人剛剛就握著他的長劍抵在這個地方,差點捅出一個窟窿來。

最終卻沒有下手。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都叫宋聽感到高興。

只是……他目光再次看向門口,只是淮序到底想找什麼?

宋聽雖然沒有真的醉,卻要裝出酒醉的樣子,因此他是第二天早上才出現在廳中。

因為“宿醉”,他今日沒有去早朝,比平時晚了兩個時辰才起來。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廳中卻早已有人在了——是淮序正在用早膳。

宋聽往外看了一眼時辰,臉色發沉。

楚淮序其實也早就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卻故意沒理會,直到宋聽在他身側坐下來,才抽空分了個眼神給他。

“大人酒量差,酒品也差,若是心情不好,也別拿奴撒氣。”

這是將宋聽臉色不好的原因歸咎於昨日的宿醉,在挖苦他。

宋聽也不解釋,只道:“怎麼這個時辰才用早膳?”

“昨兒個夜裡沒睡好,起不來床。”

淮序的面前是一碗白粥,用碧色的碗盛著,勺子也是一樣的顏色,被他蒼白的手握著,叫人看得心動難抑。

宋聽沒忍住,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指,淮序迅速一側身,那幾根手指就從宋聽手裡滑走了。

抓了個空的宋指揮使捻了幾下自己的手指,只覺得心頭酥麻。

“如何沒睡好?”情緒還沉在剛剛的觸碰中,聲音發黏。

“做了個噩夢,夢見死去的親族叫奴給他們償命。”

說這話時,淮序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甚至有閒心攪拌著碗裡的粥,好似只是平靜的在和宋聽談論一碗粥的鹹淡。

可這句話落在後者的耳朵裡,卻彷彿丟進平湖裡的一塊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剛剛那幾分旖旎的氣氛消失殆盡,宋聽握緊拳頭,胸膛起伏得厲害。

“奴吃飽了,大人請自便。”

眼見著他要站起來,宋聽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懇求似的:“別走,陪我再吃點。”

·

八月初八,太后的儀駕從長安出發前往洛陽白馬寺,錦衣衛指揮使宋聽負責護送。

隨行的還有閣老章炳之。

楚淮序果然被宋聽一起帶著出發,他身份特殊,隨行隊伍中難免有認得他身份的人,宋聽便又將那張銀質面具戴在他臉上。

宋府的馬車在隊伍後面,馬車寬敞明亮,兩旁更是有宋聽手下的黑白無常護衛。

黑白無常就是小五和祁舟,宋聽被人叫做活閻王,作為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兩名下屬,兩人自然而然也得了這麼個稱呼。

“……所以你們看,跟著宋聽就只能得這種惡名,等你們死後下了地獄見了真的黑白無常,說不定還會被兩位鬼神大人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