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當然是不允許這般大聲喧譁的,尤其太后和眾嬪妃都已歇息,這是大不敬。

但宋聽由著他,也無人敢上前制止,所有路過的宮人皆低眉順眼,不敢多看楚淮序一眼。

那是指揮使的人,誰都不想被挖掉眼珠子。

“宋聽,你就是個混賬!”

“你罪該萬死!你要下地獄的!”

“宋聽,和我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哈哈……”

紅衣銀面具的男人在深夜的行宮中留下最惡毒的詛咒,抱著他的男人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眉眼之間甚至浮著淡淡的笑意,時不時低頭親一下懷裡的人。

章炳之還沒有走遠,看著這荒唐的一幕,眯了眯眼,朝身旁的人吩咐:

“去查,老夫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豔鬼能將宋指揮使的魂給勾走了。”

楚明姝的落水給太后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她不敢將這事聲張出去,以至人心浮動。

又唯恐夜長夢多再橫生枝節,第二天一早便催著宋聽趕路,連路上的休息時間都能免則免。

這樣風雨兼程,太后的車駕終於在第七日抵達白馬寺。

此時距離祈福大典還有三天。

這不是楚淮序第一次來白馬寺,在他還小的時候就經常跟著先帝和先皇后來寺裡玩。

或許是故地重遊容易勾起回憶,當晚楚淮序做了一夜的夢,夢見諸多往事,也在夢裡見了許多故人。

是寺裡僧侶撞鐘的聲音將他從重重舊夢中喚醒。

醒來枕邊溼了一大片,一摸臉,也是滿手溼潤。

楚淮序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在一聲聲悠遠空渺的古鐘聲中盯著緊閉的窗戶發呆。

目光卻沒什麼焦距,空空的落不到實處。

很快,隨著嘎吱一聲,那扇窗戶被人輕輕推開,一雙漆黑的眼睛撞上楚淮序的。

後者顯然沒料到他已經醒了,維持著單手推窗的姿勢沒動,怔愣愣地看著他。

而楚淮序的意識也在這聲動靜中回籠,唇邊綻開一絲熟悉的笑意:

“指揮使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裡都喜歡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宋聽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耳朵尖卻紅了。

在楚淮序調侃的目光下,他頗有些進退兩難,想繼續翻窗不行、放下來也不行,尷尬地頓在原地。

楚淮序伏在床上笑了一陣,手指往前點了點:

“門就在那,勞煩指揮使大人動動腿。”

“……”宋聽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裂痕。

耳朵上的那抹紅暈也在頃刻間蔓延到脖頸處,紅了一大片。

誰能相信,殺人如麻的錦衣衛指揮使竟會被一句話說得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