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大概終究還是師父不忍心看我以天為被地為床,也不願給我藉口讓我稱病逃避第二天的魔鬼訓練,所以受累拎我回來了?

透過半掩的窗子,天上金燦燦的火燒雲告訴我現下已然是傍晚,我的胃也上躥下跳火燒火燎地提醒我,我已經將近一天水米未進,它迫切需要我下床覓食,而我脖子以下的全部肌肉則用痠痛向我投了反對票。

兩邊針鋒相對地爭執了一會,最終還是食慾佔了上風。我咬著牙下地,扶著牆一點點挪向廚房。

伙房裡空無一人,我摸索了半晌,搜出一張炊餅和幾塊鹹菜,就著缸裡的涼水一口口吞吃入肚。

我也不知道我那炊餅究竟吃沒吃完,只記得越吃眼皮越沉,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不斷叫我的名字,如期如期的,好像還爭執著什麼。我一個激靈,清醒了片刻,果然聽到一個微蘊薄怒的少年聲音道:“你總如期如期地說個不休,她又和我有什麼干係了?!”

嚇,不是真的在說我吧?

靜了片刻,一個女孩的聲音怯怯開口:“我只是閒聊而已……”是楚修竹。這小姑娘今天在我耳邊絮叨半天了,想不認出她聲音來也難。

少年哼一聲:“說謊!”這少年也有些耳熟。

楚修竹乾笑一聲:“其實如期只是內向一些,人還是十分機靈的,她雖然起步得晚,但很是捨得下功夫。這樣堅持下去,假以時日,定能突飛猛進。”

譁,給我這麼高的評價?在下受之有愧啊。

少年明顯也不買賬:“你也統只和她處了半日,怎麼就知道她肯吃苦?新入門弟子的熱情總會高些,待過得三五日,她的新鮮勁過去之後,便會疲了。”

楚修竹有些不高興:“師兄怎能這樣悲觀?就算你不相信我,難道也不相信師叔爺的眼光麼?他在外行走江湖的兩年內,可有往回帶過一個人來?我聽師父說,師叔爺對如期的評價甚高,說她心性豁達,十分堅忍呢!莫非師叔爺也看錯了人?”

姑娘,程錚那是看在我爹的份上說客套話呢,你聽過就算了,不必當真。

少年沉默一會,輕呵一聲:“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冷:“你一力慫恿我多加照看謝如期,不過是希望我分在你身上的精力少些,好教你不必再天天與我對招、被我教訓,是也不是?”

楚修竹期期艾艾:“師父最近給我的功課又增加了許多,我晚上若再跟你練劍,恐怕……”

少年厲聲:“習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知你悟性非凡,在同輩弟子中算是頭籌,日子久了難免生出幾分驕傲自滿之心,然而這種心思最是要不得!若有一日懶惰,便會日日鬆懈下去,再無迎頭趕上的可能!謝如期自有馮師伯教導,你不必費心,且專心練劍,休再想那些討巧的法子!”

楚修竹低聲應了一句是,又喃喃說了句什麼,少年竟氣得聲音發抖,音量陡然增大:“好啊!好!是我李少陽才疏學淺,夜郎自大,再沒能力指導你劍法!弟子受教了!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我再不會自作多情!”說罷又是叮的一聲,像是金木相交。

李少陽?不就是那日帶程錚上山的那個小少年麼?原來真是熟人。

楚修竹跺跺腳,急急叫了幾聲師兄,似乎想追上去又不敢。

鬧崩了?

小孩子吵架哪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如果我再不抓緊,恐怕待會在下當真要自己滾回房間了。我趕緊爬到門邊推開門板,衝著幾丈外榕樹下目瞪口呆的小美女訕訕一笑:“師姐回房前可否做個好事?我在廚房睡了一覺之後,發現腳麻了……”

楚修竹撲哧一笑,揉揉臉頰,跑過來扶著我走到樹下坐好,一邊替我按揉腿部一邊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