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珠就是知道不會被拆臺才這麼說,軍校回來沉默寡言又如何,還不是得來哄我。

張啟山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時機正好,就勢說了下去:

“本來打算明年就畢業,臨行前上頭說準備組建德械師,教官想推薦我去試試。”

德械師?

她偏頭,正好望入張啟山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對視那一瞬他眼底陰翳徹底散開,“老四的事,管家跟我說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只是回來這些天一直在外奔波,在家也是忙著商談工作沒好好陪你吃過飯,明天又提前出發,歸期也尚未”

密織如網的珍珠落下,發出比延綿細雨更清脆的滴答聲,快速卻不凌亂,正好蓋過他的話語。

有意無意的打斷了金大腿的促膝長談,越明珠一邊把珍珠衫疊好放回首飾盒一邊心裡犯嘀咕,之前才誇過金大腿年輕力壯正是出去闖蕩的年紀,怎麼在家待了兩天反倒瞻前顧後起來了?

作為共富貴的後方,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吹吹東風,讓他乘勢而起再後顧之憂。

將盒子重新蓋上,目光定在栩栩如生的鶴紋桌布上,記得是捧珠之前閒來無事的繡品。

心下一動,她下意識開口:“我給捧珠請了老師,教她讀書寫字。”

張啟山頓了頓,聞言只是頷首,“我知道。”

家書裡明珠也提過,當初他還在回信中問過要不要再找一個識字的丫鬟陪她。

越明珠長嘆了一口氣,嘆氣聲並不悵然,反而透著點愉快,“我讓捧珠讀書,是不想她的世界只圍著我轉,只以我為中心的人生太逼仄也太狹小了些,就算如今外面世道亂,我想著能讓她從書裡去觸控一下世界也是好的。”

她說的很悠哉隨意,可張啟山分明瞧見她眼裡藏著一絲溫柔又期盼的光,很快這如積雪般明淨純粹的眼睛就看了過來,“這不也是你送我上學的初衷,讓我不要困在四方天地之中,多出去走走看看,開闊眼界,增長見聞。”

張啟山神色不變,只是剎那間的閃了下神,原來那些醉後之言她都聽進去了。

軍校有宵禁,夜間不許出營房。

寢室除了門就只有一個裝著鐵柵欄的小窗戶,方便監管。

不少人都自嘲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別。

教官冷笑:當然有,犯人不用軍事訓練。

他位置很好,躺在床上能透過那窄小的鐵窗看見外面廣袤閃爍的星夜。

實彈射擊訓練讓軍校上空始終見不到活物,無論白晝還是黑夜。

這種地方待久了尤其是晚上,容易讓人想東想西,張啟山也不例外。

他偶爾會想起明珠,想起張家,想起九門。

想明珠有沒有交到新朋友,會不會受新思想浪潮影響偷偷做些危險的事,想張家能不能在多事之秋照顧好她,想九門的陰暗面會不會殃及到她。

思及此處,張啟山知道她還有後話,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去聽:“當然我是沒法說什麼以後越家就是你的後盾這種話”

“可我對捧珠的期許,和你對我的期許是一樣的,所以同理我也不需要你圍著我轉。”

“表哥。”她淺淺笑了一下,不熱烈,只是讓人心軟:“我永遠無條件支援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覺得更重要的事。”

十四歲小嗎?

不小。

也就比日山小兩歲,在張家,十歲出頭就下地淘金斗屍的人不在少數。

而明珠的十四歲,沒有死亡與傷痛,朝氣蓬勃,春日不遲。

本該如此,也應如此。

張啟山說:“你也很重要。”

越明珠怔住,抿了下唇:“我是你妹妹,有些話就算你不說,我心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