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列車走遠了,齊立昂的眼睛才慢慢適應了黑暗,看清了周圍的狀況。這裡應該是地鐵車輛的檢修站臺,站臺與剛剛駛離的列車出入口平齊,寬度也與列車的車門相當,大約兩米左右,但縱向卻很長,一直延伸到十幾米開外的拱形隧道口。站臺兩側與列車的軌道路基有接近兩米的落差,讓整個站臺看起來像是一座伸向大海的碼頭。

老人已經拄著柺棍穩健地走向前方隧道的大門,看來柺棍只是他的身份象徵,而非行路的支撐。大門的上方有一盞昏暗的電氣燈,發出“滋——滋”的響聲,光線忽明忽暗。由松樹排木做成的隧道大門正在緩緩開啟,齊立昂突然感覺這裡像極了一頭怪獸正在張開血盆大口,而他所在的站臺正是從怪獸口中伸出的舌頭。這讓他有些毛骨悚然,總害怕這頭怪獸會隨時捲起舌頭將他吞入口中。連忙緊跑兩步,趕上了前面的老人,與他一起走進了隧道。

老人對這裡很熟悉,帶著忐忑不安的齊立昂在隧道里七拐八繞,透過了三道密封的大門。他們所到之處,大門都是自動開啟的,好像認識老人一般,絲毫沒有阻礙他們前行的腳步。隧道內的燈光也逐漸明亮起來,電氣燈已經變成了led燈帶,現代氣息越來越濃重。最後一道大門開啟的時候,裡面的場景讓齊立昂目瞪口呆。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正是一高一矮的哈羅德與湯普森。雖然齊立昂在老人的提醒下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們穿過地鐵隧道,邁進研究所地宮的時候,齊立昂還是禁不住大吃一驚。

哈羅德上前一步,接過老人的柺杖、帽子以及脫下的毛呢大衣,恭敬地說道:“伯爵大人,煩勞你親自來一趟,教授讓我轉達對你的謝意!”

“奧古斯汀那個老傢伙怎麼樣了?”老人隨口問道。

“手術很成功,教授正在休息。”哈羅德回答。

“伯爵大人?這位老人居然是伯爵。”齊立昂徹底懵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自己費盡心機挑選的列車,居然能夠回到研究所,而且車上和他聊天的居然是一位大人物。這位伯爵對自己及研究所又是無所不知,這難道就是無巧不成書嗎?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隱私可言,一切的行蹤都在這些人的掌控之下?想到這裡,齊立昂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哈羅德似乎並不驚詫齊立昂會跟在伯爵的身後,透過秘密通道回到研究所的地宮。他只是在與伯爵說話的間隙,向齊立昂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入夜,皓月當空,萬籟俱寂。

在倫敦東南的達特福德區,克雷河畔,一座工業革命時期遺留下來的老廠區內,一聲慘叫從廠房裡傳出來,劃破夜空驚得幾隻小鳥從旁邊的樹梢上“撲稜稜”地飛走了,垃圾箱旁邊正在撿拾食物的野貓也迅速消失在夜幕裡。

從外面看,這座寬大的廠房足足有三十米,斜坡屋頂高約五、六米,兩側牆壁上的窗戶離地非常高,開在了接近房簷的位置。廠房內部被改造過,裝置已被全部清理掉。此時的屋內燈火昏暗,燭光搖曳,地面用各種顏色的碎石子鋪成許多奇怪的花紋和詭異的符號,並一直延伸到四面的牆壁上。地面上豎立著十幾根粗細不一、高低不同的石柱子,上面刻著各種渦旋狀的紋路,沒有柱頭也沒有柱礎,都直接插入碎石鋪就的地面裡。房間裡的尖頂則被改成了半圓的穹頂,白色的棚布從頂端呈圓弧狀向四面蔓延開來,如同一塊天幕籠罩著蒼茫的四野。

一名赤裸的男人,趴在一根柱子上被綁住了手腳,活像一隻偷吃蜂蜜卻只爬了半截樹的大笨熊,上不去也下不來。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那人渾身都在不住地顫抖。

柱子旁邊,一排僅穿內褲的男人赤裸著身體呈大字型趴在地面上,脫下的黑色西裝被凌亂地拋在了一邊。他們穿在身上的內褲款式和花色各不相同,裹在這群人的屁股上像極了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