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它吃飯,給它換衣服。你說你隨時隨地帶著它,是因為害怕它被你祖母捉到。”歐陽操小心翼翼地把玩偶放進司空琴攏在胸前的臂彎裡,“你恨你的祖母,她虐待你,所以最後你就用非凡的力量殺死了她。你是怎麼做的?你站在她旁邊,看著她一點點斷氣的嗎?你是不是覺得很愉快?”

不對,我沒有什麼非凡的能力!有非凡能力的是太叔緋,殺死祖母的也是太叔緋!

司空琴緊緊抓著自己胸口,另一隻手拼命向外推著,想要把娃娃扔掉。但歐陽操卻頂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娃娃停留在她懷裡。他這種故意混淆兩者的講話方式讓司空琴本來就已經混沌的思想更加混亂了。她感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開始變得無法控制,睏倦和憤怒從兩方面攻擊著她。那娃娃的硬腦袋頂在她的面板上,她感覺得到木紋的粗糙,那些早已塵封的回憶也隨之悠悠甦醒。

祖母坐在浴桶裡,水漫過了她的頭頂,嘩嘩地流淌著,流淌了一地。

司空琴站在骯髒的浴室裡,水漫過了她的腳踝。她記不得當時自己是怎樣的表情了,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在看著,看著祖母浸泡在水裡的屍體。她懷裡抱著懷掉的木頭娃娃,緊緊抱著。

我覺得懼怕,我也覺得快樂。因為我告訴太叔緋,我恨祖母,她就殺死了她。那從浴桶裡滿出來的水像是祖母的血,她把血都已經流乾,所以她死了。

“不對,我絕對不是太叔緋!我沒有那種能力,殺死祖母的也不是我!”司空琴拼命向後縮著,呼吸越來越短促。她的手不斷在找著門的把手,想要把門開啟。“我只是告訴太叔緋我恨祖母,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但我同樣有罪。因為在那一刻,我感覺是如此的愉快,一生從未感受到過的愉快在心裡爆開了。我從此將自由,我不會死了,不會再有人傷害我。

“你把這個娃娃當成你自己,當成你的全部希望。”歐陽操在司空琴找到門把手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從門口拖開,“她用針扎它的時候,用刀切下它頭顱的時候,你會疼嗎?”

“阿琴,爸爸媽媽不要你了。”她坐在椅子上,前後搖晃著身體,“奶奶來照顧你,不哭,奶奶來照顧你……”

木頭娃娃在發出脆響,它的腿和胳膊從她懷裡掉出來,掉在地上。她還在搖晃著身體,喃喃不休。

“她是個瘋子!”司空琴尖叫起來。“她精神不正常!我……我……”

“你一直想殺死她?”歐陽操冰冷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一直想用你非凡的能力殺死她?慢慢地淹死她?”

為什麼我沒有太叔緋那樣強大的力量?如果我有這種能力,我不會再痛苦。我不知道多少次這樣想過。可是我並沒有那種能力,我只是個軟弱無能的人。如果沒有太叔緋,我只能等著,等著祖母來殺死我。

歐陽操抱住了她,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頭朝浴缸中按去。她尖叫著兩手撐住浴缸邊緣,木娃娃從她懷裡掉出來,落進浴缸裡。它濺出的水花飛到了司空琴的裙子上,也飛到了她的臉上。

“祖母死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跟你現在的感覺一樣嗎?”

我看到她蒼老肥胖的軀體坐在浴桶裡,水漫過了她的頭頂。如果沒有太叔緋,坐在那裡的人就將是我。

木娃娃沉下去之後又緩緩浮了上來,它粗糙的笑臉粘上了水,在水中沉沉浮浮。

剎那間,她看到了自己。坐在浴缸中,眼睛半睜著,纖細的軀體變得肥胖,潤滑的面板佈滿皺紋,半黑半白的頭髮在水蒸氣中散發著一股異味。水滿出浴缸,漫了整個浴室,那是象徵著生命的血。

這究竟是祖母?還是我自己?

司空琴無助的掙扎著,尖叫著,幾乎停止了呼吸。溫熱的水埋沒她的臉孔,灌入她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