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看一看這世間的樣子,即便忘了所有的一切,但是隻需陪在身旁,然後繞著村子一遍一遍地走著,只需在這繁雜的世上兜兜轉轉,最後總會有一個答案。

其實顧枝有一點想錯了,顧筠從來都沒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只是因為他對於顧枝太過熟悉,也將所有的心緒都牽掛在這個少年身上,於是只要看見顧枝,顧筠便能透過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看見翻湧的情緒堆疊,毫無遮掩,恍若當年。

許久之後,天上的暖陽似乎已然轉動到了頭頂,炙烤著,顧枝撓了撓頭,然後轉過頭看向了顧筠,扯著嘴角說道:“先生,我想先回趟賦陽村。”

顧筠點點頭,然後將手中的酒葫蘆遞了出去,顧枝看著身前的酒葫蘆,茫然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顧筠將酒葫蘆拋到顧枝懷中,然後轉身便走了,揮揮手說道:“給你了。”

顧枝伸出手想要叫住顧筠,卻只是張了張嘴沒有開口言語。顧筠的身影緩緩遠去,白髮披散在他的身後,不知為何,顧枝竟突然覺得先生是不是也已經在慢慢老去了,即便當年的先生也已是滿頭白髮,可是顧枝卻從未在他身上看見這般滄桑落魄,似乎心上有什麼重擔終於漸漸卸下,所以無需再將脊背挺直才足以去承擔什麼難以承受的責任。

空曠的城牆上只剩下了顧枝一人,他低下頭看著懷裡的硃紅酒葫蘆,細小的頸口繫著飄揚的紅繩,細細碎碎地凌亂在風中,顧枝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壺口的木塞,然後仔細嗅了嗅,沒有猜測中的那種濃烈的酒味,反倒是有一股清揚的花香混雜著青草的味道,彷彿是春雨過後那隨風搖曳的花草,在雲天之下。

顧枝小心地將酒壺遞到嘴邊,然後撥出一口氣,昂起頭猛地喝了一口,接著他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前仰後合,城牆下的人們都幾乎以為那個獨自坐在城牆上的少年要摔下來了。

顧枝拍了拍胸口,平復住擾動的氣息,然後敬畏地盯著硃紅酒葫蘆看著,片刻之後喃喃自語道:“這酒真是深藏不露啊。”顧枝雖然是第一次喝酒,但這種直直便滑落到體內的灼熱和那一刻猛然疏散開的顫慄感,喝了一口酒便有些敬而遠之的顧枝由衷覺得這酒肯定不是什麼普通的酒。

果然,是配得上先生那種高人姿態的酒。顧枝想到這裡,嘴角不自覺地掛著笑意。

顧枝想著,然後便慢慢地繼續飲酒,不敢再如一開始那般猛地灌進去,就這樣,他獨自一人坐在城牆上喝著酒,一點一點慢慢地喝著,直到後來,將一壺酒都喝光了。而少年的雙眼也愈加明亮,比頭頂的日光都璀璨。

扶音坐在布蓬下幫著前來的百姓診治病症,傅慶安和魚姬雖然不通醫術但也在一旁幫著做些雜活,來來往往看病問詢的百姓不算少,畢竟經歷了那樣的一場亂世,人們總難免落下了難以察覺的隱疾和病痛,如今為了新的生活總要認真地對待。

忙碌了一上午,直到顧筠到來才趕著扶音去休息一下,於是扶音便拉著魚姬在城裡逛了起來。扶音拉著魚姬的手臂說道:“魚姬姐姐,咱們都多少年沒見過面了啊。”魚姬笑著回道:“哪有多少年,顧枝離開賦陽村也才不過近一年吧。”

扶音搖搖頭說道:“不對啊,自從顧枝不再去醉春樓之後,魚姬姐姐也就沒來過賦陽村了。”魚姬愣了愣,然後笑著拍了拍扶音的腦袋說道:“好好好,你說了算。”

是啊,一晃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更不用說當時初見……

魚姬岔開了話題,問道:“扶音,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扶音疑惑地看著魚姬,魚姬說道:“你以前不是一直說想要出去外面走走?現在世間也太平了,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扶音昂起頭看著天空之上的雲捲雲舒,想了想應道:“其實我還沒有想好,不過有想過要去一個地方。”魚姬看著扶音問道:“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