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寥寥不可見的劍氣以及站在其間的幾人就像是脆弱不堪的枯草,只要這股黑色潮水一擁而上,便會輕易折斷消逝。

只是重水大軍之後再次有騷亂傳來,年輕人凝神望去,再熟悉不過的劍氣瀰漫天地間,竟是他在山中的那幾位師兄師姐都來了,可就在重水大軍之中也有幾道身影騰空而起,紅色大袖揮舞交錯,正是負責守衛京城皇宮的那幾位大內高手,顯然北元王朝那些不願意看到身為當世劍仙弟子的年輕人回到京城的大人物是下了血本的,就連藏在宮中的底牌都展露出來。

幾位師從劍仙的劍客雖然帶給了重水軍不小的干擾,可是隨著那些大內高手同樣暴起出手,年輕人孤立無援地站在破敗酒館的那杆蕭瑟旗子下,他拔劍出鞘,怒喝一聲便是劍光亮起,潮水稍稍退卻,只是浪花落下便又是一陣愈加洶湧的海浪,年輕人腳步退去,拉著受傷昏迷的師兄一退再退,終於踏破了脆弱的酒館門檻,窮途末路。

年輕人橫劍身前,不甘心地咆哮怒喝:“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就這麼擔心我會回到京城嗎,告訴你們,當年他們奪走的東西註定守不住,只要今日我能活下來,那個皇位我倒也想坐上去看看,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偉力才能讓人趨之若鶩。”

年輕人的喝罵吞沒在交戰中,只是可惜他沒能拖住更長的時間,否則他這麼多年來所做的後手安排也能化險為夷,只是沒想到那些皇子為了阻擋自己入京,不僅傳喚了隸屬皇命的重水軍,還帶來了這些深藏不露的大內高手,一時間年輕人所做的諸多籌謀都顯得脆弱不堪,如果他沒能活下來,那麼願意走入賭局的那些人也自會選擇其他人選,他將再無機會。

年輕人仰頭望去,手中緊緊握著長劍,他還是不甘心,微不可察的嘆息輕輕響起:“爹孃,看來我還是沒能給你們報仇,即便我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卻還是敵不過皇權浩蕩,只是我不過想要一個真相罷了,為何世事都要阻我?皇位,權勢,金錢,不過如此,我非要一劍一人直入京城,問一問那狗皇帝,當年究竟是不是錯了!”

話語落下,年輕人持劍飛去,大軍迎面而來,酒館傾覆在即,顧枝將酒壺中剩下的酒都倒入了硃紅葫蘆中,他轉頭看了一眼後院裡瑟瑟發抖的酒館老闆和店小二,然後他站起身一手握刀鞘一手持酒葫蘆,走出了酒館。

就在顧枝踏出酒館門檻的那一刻,飛揚塵沙猶有靈性一般倒卷而去,無數重水軍中將士都搖晃身形站立不穩,年輕人站在風沙中聽見了一個聲音:“正七,上九,東南位。”年輕人一愣,卻隨著聲音所指的方向落下腳步,一時間手中長劍莫名調轉方向,顧枝緩緩走到年輕人身邊伸出併攏雙指拂過長劍,他喝了一口酒,輕聲道:“去。”

長劍破空而去,猶如天神端居雲層之上點下雙指,於是洶湧汪洋生生分開。

從南往北,從東向西,天地四分,萬物俱寂。

轟然聲響,潮水四下退去,高高揚起浪花又猛地落下。

風沙之中,顧枝又喝了一口酒。

他有些想念一個人,山中一眼遙遙相見,愈加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