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異樣的神色掠過眼底,陳皮不覺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進來吧。”

他說。

……

張啟山這個早已無人提及的名字,以及主動回憶太多沉睡心底的舊事,還是帶來了一些影響。

午後朦朧的睡意裡,不知何時,張海樓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又一次站在了多年前的那個傍晚。

暮色如血,迷離鬼魅的光線之下,一道身影在殘陽下漸行漸遠。

他在一處稀疏樹林掩映下的小山坡上坐下,將身上揹著的人放到了地上。

檢查過族長傷勢已經止住、情況好轉,只是仍舊昏迷,他心中的擔憂終於輕了幾分。

抓緊這短暫的休息時間,他隨即閉目養神了起來。

也不過一刻鐘左右,在刻意製造出的靠近腳步聲中再睜開眼,就見剛剛短暫消失的青年走了回來。

張海樓知道,老師剛剛是折返回去,處理一路來的痕跡了。

“有尾巴?”他問。

回應他的是一個無聲點頭。

抽出巾帕擦過手上血跡,青年隨手撕碎丟入半空,眼看著布料殘塊隨風而散,這才說:“沒事了,走吧。”

“好。”

仔細上下打量了一遍,張海樓發現,對方雖然衣上有血,但面色如常,行動自如。

他到場的時候,老師已經揹著族長出來,直接就在聞訊趕來的九門眾人面前與張啟山割袍斷義,當時情緒激湧,都沒顧得上注意細節。

幸好現在看來,除了衣角被切出的那塊缺口,對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完好無損。

也對,就九門那群人,在老師面前除了數量多點毫無優勢,想來也造不成什麼像樣的傷害。

再次將族長背起,他毫無遲疑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再一次往前行去。

身側的青年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神色平靜望著前方,看不出什麼特別傷心的情緒。

但小張哥都懂,這叫做暗自心傷。

殺千刀的張啟山,為了攀權附勢,居然六親不認,翻臉無情。

連族長都敢下手,怎麼會有這樣的不要臉親戚!

別看老師面上不說,但剛剛才與也許算僅存的親戚割袍斷交,一刀兩斷,經歷了這種事情,心裡指不定多難過呢。

這種時候,他不出聲開解,難道還指望昏迷中的族長突然醒過來嗎?

就算當下立馬醒過來,族長那寡言的性子,想來也說不出什麼知心體己話,到時候不還是得交給自己來?

小張哥覺得,此刻他簡直是身負重任!

“老師,”沉悶的氣氛之中,張海樓下定決心,就忍不住側頭去看身邊的青年,勸道:“你要是生氣,就罵幾句,發洩出來吧,自己憋在心裡生悶氣不好。”

“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幫你罵!連帶他祖宗十八代一起罵得魂飛魄散,保證夠出氣,夠痛快!”

話音落地,卻見青年陡然唔了一聲。

“他的祖宗十八代……不太好吧?”

“是哦,波及範圍有點廣,”張海樓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歉意一笑,“那就只罵他一個人。”

心下卻是寬慰不已。

他自然知道這句出口,等於是把老師和族長的祖宗也帶進去了,但仍然裝作無心失言說了出來。

效果果然不錯。

“不用擔心我,海樓。”青年彷彿察覺他的擔憂,眉梢微微挑起些許,投來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只是眉宇之下,清透純澈的黑眸深處,仍舊壓抑著一種說不出的朦朧神氣。

“我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從來朗月清風一樣的神仙人物,此刻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