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解忐忑地望著眾人,見大家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的心越來越沉。

就在她終於忍不住,想要再度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眾人突然齊聲大喊:“我們同意啦~”

隨即就是一陣沸反盈天的喧騰和歡鬧。只有裴解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能回神。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老,而且我只是反對你炸掉蒲渠山。”史延明笑著向裴解解釋。

蒲渠山上的山眾,都是佩瀾在這十數年間陸陸續續從山下帶回的無家可歸的孩子,所以,目前他們中最年長的也就是二十五六歲,更多的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

更有甚者,之前曾經有一大半的人跟隨裴解下山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段重回花花世界的日子,讓他們好不容易收攏的心思早就不再安於此了。

另一小半沒有下山的人,多是矇昧無知的,當顏玉在的時候,他們聽顏玉的命令列事。如今顏玉不在了,他們行事便除了聽五大金剛的,便是隨著其他人的大流而動。

是以,裴解之前對這下山計劃的種種擔憂,不過都是虛驚一場。甚至,公開了要下山並炸掉蒲渠山的訊息之後,不等裴解開口要求,山眾們紛紛自告奮勇地幫助丁非等人制造火器,整理火器安放的位置和場地。

在山下民眾和樂安閒地享受歲末的靜好時光時,蒲渠山眾則各個幹勁十足,整座山都呈現出一片熱火朝天的狀態——當然,被裴解裹挾到山上的和古典除外——她從最開始的恐懼,到後來的逐漸穩定,再到現在已經隱隱恢復了往日的驕縱。

“如此奇絕的景色,為何一定要炸掉?”和裴解同乘一輛馬車的和古典問。

和古典一到山上便被解開了手腳,後來裴解看她還算安分,便在巡封回山後,就允許她在山寨之內小範圍地活動。是以山上的這些事情,她也多少有些耳聞。

“不炸掉,等著它成為你再次害我的藉口嗎?”裴解似笑非笑地問。

“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而且你現在還活著不是嗎?果然是賤民出身,沒見過世面。”和古典的眼中滿是嫌棄和鄙夷,接著又傲然道:“既然你不敢留,不如給我吧,我看盛夏避暑來這裡挺合適。”

“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打算拿什麼來交換呢?”裴解一臉玩味地看著和古典。

“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討價還價,我願意要你的東西,難道不是你的榮幸嗎?再說了……”

“你是不是覺得,你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我怕你?”裴解猛地打斷她的話。

“難道不是嗎?”和古典挑釁地看著裴解。

裴解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久久地回視著和古典——顯然她已經忘記了最初的恐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人真是容易遺忘。”

“什麼?”和古典蹙著眉頭,一臉的不明所以。

可裴解卻不再理她,只是靜靜地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直到回到了焦山行宮。

今日是正月十六,昭聖帝給了群臣二十天的休沐時間,裴解想著早兩天回去,以便趕上年後的第一次大朝會,畢竟和古典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該給蕭太后一個正面的回應了。

正月十八這天裴解到達了焦山行宮,面見了蕭太后。

“這便是你的最終意見嗎?”在焦山行宮中,蕭太后認真聽完裴解的話,一邊看著裴解遞過來的摺子,一邊問。

“是!”裴解斬釘截鐵地答。

“那便這麼辦吧。”蕭太后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馬奶子放下,對著裴解招了招手。裴解起身抬手搭上她的,便聽她問:“我聽說你想要把蒲渠山炸掉?”

“是。”

“這是為何?”

“那裡並不是一個好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