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遠在法國的高緹耶非常詫異和震怒,從而公開表示以後不會再為香港的歌手設計服裝。張國榮坦言對此十分痛心和難過,尤其是因為傳媒記者的無知和偏差,導致香港的演藝文化出現這樣的困局,對“陰性”、“陽剛”的狹隘觀念,更阻礙本地演藝者跟國際時裝設計師合作的可能。其後,“熱?情演唱會”舉行世界巡迴,在各地都受到熱烈的歡迎和讚譽,曾借《末代皇帝溥儀》獲取美國奧斯卡金像獎服裝設計的和田惠美,更在日本的《朝日新聞》撰文推許“熱?情演唱會”,稱張國榮為“天才橫溢的表演者”,同時指出高緹耶獨一無二的服裝與張國榮的舞臺風範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組合0。由於“熱?情演唱會”在海外獲得高度評價,張國榮決定於二○○一年四月再度在香港重演,有趣的是,這時候的香港媒體鑑於海外的評論,而未敢再對張的表演作出負面的攻擊,部分報章甚至見風轉舵,轉而讚揚演唱會的成就,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更益發曝現香港傳媒文化素養的不足,以及演藝知識的貧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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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一個藝人能夠做到姣、靚、型、寸,男又得女又得,這才算是成功。

張國榮曾在演唱會上這樣說。所謂“姣、靚、型、寸”,體現的不獨是張的男身女相與雌雄同體,同時更流露他對自我陰柔特質的自信和肯定。儘管張的性別易裝、抑鬱症、自殺、同性/雙性戀的身份等曾備受香港傳媒的扭曲和攻訐,但仍然無損他作為一個酷兒表演者的藝術光彩,甚至可以說,張的存在,挑戰了社會單一思維的道德尺度,也測量了大眾對性別的接收和容許程度,借用達明一派的曲目以作比喻,張是一個“禁色”的聖像(icon),在性別開放、多元的空間和世代裡總有他存在的位置。他的身死,令他生前的爭議與對衡剎那變成“傳奇”,環顧香港及海外的華人地區與流行文化的歷史,張的性別越界與藝術境界至今仍無人能夠繼往開來,但他的努力開拓,卻為後來者開啟禁忌的缺口和突破的空間,他的成就得來不易,在重重關卡的社會輿論下與道德隙縫間步步維艱。可以說,張的現身,搬演了香港一代camp的文化,帶領受眾走入陰柔的年代,體驗性別再造的潛能,借用林夕為他填寫的歌詞《我》作結:

誰都是造物者的光榮

不用閃躲 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張國榮曾經不只一次地公開表示,林夕為他撰寫的《我》包含夫子自道、向外宣言的感懷——“造物者的光榮”、“站在光明的角落”——都顯示了他的立場,儘管傳媒罵他“愛扮女人”、“是弱者的表現”,但張國榮從來沒有後退或妥協,他依然為自己“可男可女”的高度可塑性散發驕傲,為香港電影和舞臺的演出尋找可以上下游弋的空間。正如英美的前衛歌手大衛?鮑伊(D*idBowie)與喬治男孩(BoyGeorge)宣稱,他們的“性別易裝”是表現男性天生本有的陰柔特質,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變換成女人,而是要用男性的身體試練“衣飾”千變萬化的可能,再者,“男人穿裙”無論在西方的傳統還是東方的風俗習慣裡都一直存在,是自然的穿戴,實在不必大驚小怪。其實,我們應該慶幸有張國榮這樣的表演者,他的歌衫魅影,不單為香港的演藝文化增添了萬紫千紅的叛逆姿彩,同時也讓他的藝術成就連線世界的版圖,他是繼英美的大衛?鮑伊、喬治男孩以及日本的澤田研二等之後充滿迷幻色彩的藝人——他的“男身女相”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璀璨奪目;他的“雌雄同體”是造物者的光榮,儀態萬千,而且相信總有他照耀的性別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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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從“性愛張力”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