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我覺得十二少是一個“色鬼”,也是一個“無膽鬼”,演這樣的角色是一項挑戰,因為在這個人物身上,充滿了“性”和“愛”的張力。

——張國榮

張國榮在一個演說自己如何演繹李碧華小說人物的講座上如是說。《胭脂扣》裡的十二少,恍若度身訂造,非張國榮不能演出那種世家子弟既風度翩翩,卻又懦弱無能的形象。開首的幾組鏡頭,他在煙花之地倚紅樓內拾級而上,或左右流盼,或回眸淺笑,充分表現一個流連風月場所的紈絝子弟那份特有的自信、*、驕傲和睥睨世俗,眼神充滿醉生夢死的色慾,神態卻逍遙灑脫,浪漫天真。這樣複雜的個性人物,張國榮演來充滿說服力,甚至建成經典,我們說起十二少,便會想及張國榮,同時也聯絡張國榮這個十二少所象徵的情慾化身——所謂“性”和“愛”的張力,意思是指這個浪蕩子弟既因性而愛,卻未能因愛而殉情,甚至從一而終;相反的,他的苟且偷生與年老色衰,對女主角如花(梅豔芳飾)來說是負情,對旁觀者(如觀眾)來說是報應和懲罰。這樣充滿矛盾元素的角色,由帶著“異質”特性的張國榮來演,更加恰如其分,因為無論是十二少還是張國榮,都不屬於“純淨”、單一的人物,都是帶有異端傾向的反叛或背叛形態,跟世俗的期待背道而馳,而張國榮的色相,更從來都不會是乖孩子或好丈夫,卻永遠是壞情人、浪子和負心漢。

從《胭脂扣》的負情負義與“*張力”等角度談起,目的無非是帶出一個重要的命題:張國榮*景觀的異質特性。從影以來,無論在銀幕內外,張國榮都常常扮演被慾望的物件(object of desire),而且屬於可遇不可求或求之不可得的人物,一方面對抗現世的道德規範,一方面又我行我素地破毀人際美好的關係,使人愛之越切,痛之越深,而作為一位演員,張國榮這種罕有的異質風格,可說是香港電影工業內求之不易得的,譬如說,假如《胭脂扣》由第一casting的鄭少秋來演,相信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鄭的“俠義”形象一定會沖淡了十二少本有的*張力,因為鄭缺乏的就是張特有的異質形態。然則,何謂“異質形態”?它如何體現於張的身上?張又如何借用它銘刻各式電影人物的傳奇風采?而這種因異質而來的*(erotic)與性相(sexuality),又怎樣突現和挑戰了香港社會文化保守的面向?這是本章力求闡述的重點,企圖透過理論和電影文字的分析,看張國榮的“身體”(body)如何體現(embody)層次分明、質感豐富的*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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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電視劇集的“反面人物”(1)

張國榮早期反面人物香港電臺電視部製作的《歲月河山》之《我家的女人》、《臨歧》之《女人三十三》,以及《屋簷下》系列之《十五十六》和《死結》,是張國榮早期的電視演出,卻不約而同都是扮演為世不容或反抗主流社會意識的角色,當中涉及*、通姦、姊弟戀與第三者等“反面”形態。這些被分派的故事人物,都擁有雜而不純的特性,同被社會道德判定為“偏差”的行為,而當時臉孔仍然稚嫩的張國榮,卻以細膩的感情、敏銳的身體語言節奏,揣摩每個人物的內心世界,再以自然的意態具體呈現這些角色的言行舉止,尤其是《我家的女人》的演出,更奠立日後《胭脂扣》的人物原型與基調。

《臨歧?女人三十三》講的是忘年戀和姊弟戀,飾演年青作曲家毛毛的張國榮,戀上比自己年長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