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前往江北上任的隊伍緩緩向麒麟城駛去。

馬車裡,武建寧揉著太陽穴,很是疲憊。

慶熙帝恨不能讓他立刻到麒麟城上任,沒日沒夜的舟車勞頓,讓他一個即將六十歲的老人實在承受不了。

明年他就六十歲了,都說六十歲是個坎兒,原本以為能夠在內閣安穩致仕,不想當口上又被慶熙帝派到江北這個是非之地。

江北當年發生的事,他是直接替慶熙帝出面的。

他這個坎兒,怕是過不去了

“到什麼地方了。”

“前面就是宋城了。”

“說清楚點兒,老夫上哪兒知道宋城是什麼地方!”

“是。回大人,宋城是江北的邊界,從汴京進江北第一站就是宋城。”

“從河東去江北,先到哪裡?”

“安城。”

“去安城吧。”

“中堂,去安城遠啊。”

“老夫說去就去,哪兒這麼多話!”

“是”

隊伍經過宋城,但沒進去,直往安城而去。

官驛。

下人輕輕敲了敲竇廷熹的房門,門接著推開,伺候竇廷熹的人見門外站著的是一位達官貴人,剛要請安,武建寧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步走了進去。

竇廷熹正在床上喝藥。

“太沖,許久不見了啊。”

竇廷熹抬眸,突然看見武建寧正站在門口,雙手負在身後。

“哎呀,少齡!”

竇廷熹實在激動,掙扎著要下床。

“別動了別動了,你身體有恙,養病要緊。”

武建寧走到床邊坐下,看著竇廷熹,臉上亦難掩激動。

海內知己,久別重逢,心裡怎能不激動。

“太沖,你我得快十年不見了吧?”

“可不是嘛,這才幾天啊,竟然十年了。現在想想當年,你我一起雲遊求學,拜鄧先生為師,竟恍如昨日。”

“後來我進了王府,你做起學問,能見面的時候就越來越少啦,可老天爺偏偏讓咱們花甲之年了,還能再見一面,也算是全了少年時候的情誼啦。”

武建寧輕輕拍著竇廷熹的手,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

二人閒敘了許久,話越說越多。

但話早晚是要說完的,人也總是要分別的。

竇廷熹長嘆一聲,終於還是切入了正題。

“讓你堂堂內閣大臣來見我一個地方臣子,實在是委屈你了啊。”

武建寧呵呵笑道:“如今你是總督,我是巡撫,你大我一級啊,我來見你,理所應當。再者說,蔡慈的眼睛可都盯在你身上呢,你隨便活動,也不太好。你在這裡等我,是想知道江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

“知我者,少齡也。”

“你是不是與一個叫陶善文的官員往來信件了?”

竇廷熹大驚。

“皇上知道了?”

“此人中了蔡慈的計,被安插在身邊的內鬼將你的信件偷走了。蔡慈上奏朝廷,告發你們兩個結黨營私,還給華親王密信,請他在汴京推波助瀾。”

竇廷熹嘆道:“蔡慈為人陰狠,不擇手段,三爺派了這麼個年輕人來,我是不滿的,他怎麼能夠招架的住老奸巨猾的蔡慈呢。”

“他能在渡城打好那一場勝仗,已經很不容易了,江北的水太深,他幹不了,皇上的意思,他是個人才,將他調到四川歷練幾年,也算是將他保護起來。”

竇廷熹眼前一亮。

“這麼說,華親王沒有得逞?”

武建寧笑道:“華親王要是得逞,還有咱們倆現在說話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