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廷熹明白,官府收了這群地主的好處了!

他親自升堂,將壽城知府等一干官員論罪處置,歸還百姓土地,將李氏族中強搶土地的族人全部論罪處斬。

百姓直呼竇廷熹為青天大老爺。

然而竇廷熹卻高興不起來。

……

學生孫親給竇廷熹奉上一杯熱茶,笑道:“老師今日為民做主,百姓們可都感恩戴德呢,學生心裡為部堂大人高興。”

竇廷熹卻高興不起來,憂心忡忡。

自從到了江北,他似乎瞬間就蒼老了十多歲。

“何喜之有啊……一個小小壽城,吏治就敗壞成這個樣子,可見整個江北,已經爛成什麼樣兒了……”

孫親:“官員們所勾結的地主,並非是那些土財主,大多都是與皇親國戚,世家貴族沾親帶故的,官員們想往上爬,自然要獲得他們的支援,同樣,這些地主想要一直有特權,還需要這些官員來維護。但無論怎樣,百姓都只是他們利益交換的犧牲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竇廷熹長嘆一聲,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孟子說,民為重,君為輕。看來,真正讓民為重,只能寄託給千百年後的後人了……妙慶啊,你知道最令老夫心寒的,是什麼嗎?”

“是武中堂也不與您一條心了吧?”

竇廷熹沒有說話。

孫親呵呵笑道:“其實……武中堂想法也沒錯兒,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聖人的話總是沒錯的,要不然……還要咱們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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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廷熹臉色驟變,嚴肅說道。

“聖人的話是這個意思嗎?我看未必吧!”

孫親見狀,趕緊站起身來,一臉恭敬。

“請老師賜教。”

“你坐下,這些年來,我就教出了你一個學生,你有錯處,我給你指正便是了,不必這般。”

“是。”

竇廷熹喝了一口熱茶。

“在老夫看來,這句話應該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這件事怎麼辦,就讓他們自己去辦,不知道的,我們把幫他們辦。照你這麼說,百姓豈不是連豬狗也不如了?豈不知水可載舟,亦能覆舟啊。一個造反的江南,惹出了多少事,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例子啊。”

孫親臉色一紅。

“是,徒弟受教了……”

“老爺,一個叫陶善文的大人求見。”

竇廷熹眼前一亮。

“老夫正想見見他是什麼人物呢,快快有請。”

孫親:“學生是不是要回避?”

“不用,你也幫老夫看看此人品格如何,啊?”

說話間,陶善文已經進來。

剛踏過門檻,他就感受到了竇廷熹那無比銳利的識人的目光。

心裡不禁一顫,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卑職給竇部堂請安。”

面若冠玉,唇紅齒白,滿臉書卷氣,嬌滴滴若美嬌娘,這樣的文弱書生,竟能殺得渡城貪官片甲不留,桃花渡口口若懸河,舌戰群儒。

果然人不可貌相。

而且此人眉眼中透著一股常人難有的堅毅,千磨萬難亦無法壓垮,將來輔佐三爺治理江山的,或許就是此人。

竇廷熹心中暗歎道。

“是陶大人,久聞大名,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儀表非凡。”

“豈敢豈敢,愧不敢當。”

“請坐吧。”

陶善文坐下,竇廷熹又介紹了孫親,二人敘禮。

陶善文很是羞愧地說道:“卑職才疏智短,連累了部堂,實在沒有臉面再來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