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熙帝的寢宮。

蕭牧靜悄悄地推門進來,面無表情地跪在龍榻前。

“兒臣恭請聖安。”

慶熙帝躺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蕭牧。

“跪了一晚上,腿很疼吧?起來吧。”

“謝父皇。”

蕭牧起身,照舊面無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父皇傳兒臣進來,有何吩咐。”

“今夜委屈你啦。”

蕭牧突然覺得一陣恍惚,他設想了許多皇帝可能會對他說的話,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這一句。

他徹底看不明白了。

若要保華親王,自己便有罪;若要保自己,華親王便有罪。

慶熙帝究竟要保誰?

“回父皇,兒臣不委屈,因為兒臣,害得父皇這樣,兒臣心裡愧疚難安。”

“你呀,便是太實誠,太老實,學學你弟弟,管他是誰,話聽的不舒服,就要回懟回去。聽王忠說,朕暈倒之後,二郎罵你的話挺難聽啊,你怎麼不知道還口呢?”

看著眼前無比親切和藹的慶熙帝,蕭牧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

“二哥他也是心急父皇聖體,兒臣總不能駁了他對父皇的心。”

慶熙帝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只是眼神有些惆悵,輕輕嘆了口氣。

“二郎這些年確實有些過了,多少參他的大臣,最後都沒有好下場,連你們不與他同心的兄弟,也常常遭受迫害這些年,你們怎麼忍的啊”

這種時候,便是慶熙帝這樣說,蕭牧也不能真的說華親王的壞話。

他知道華親王在他心裡是什麼分量,自己在他心裡又是什麼分量。

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回父皇,這些年,仰仗父皇器重,給了兒臣刑部的差事,兒臣跟著二哥辦事,二哥又跟著大哥辦事,每每碰到大事,彼此商議,總能想出個辦法來,這些年,也虧得大家大公無私,公忠體國,國家總算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慶熙帝聽言,呵呵一笑。

“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啊,可見這些年你的書沒有白讀。”

蕭牧低下了頭,態度無比恭敬。

雖然表面上看著一臉從容,但心裡卻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慶熙帝到底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慶熙帝瞟了他一眼,三十年縱橫朝堂,他一眼就看出了蕭牧的心事。

“你心裡不安啊,一定是在想今夜的事朕會怎麼處置吧?”

蕭牧聽言,忙道:“父皇聖明。”

“其實這件事,你清楚,朕心裡也清楚。賬本是假的,是有人想要借海易川的死扳倒二郎。你呢,老實人,受了歹人的矇騙,稀裡糊塗地把賬本送到這裡來,念在你是一片為國之心,朕不怪你,畢竟也是朕這些年沒有很歷練你的緣故。”

蕭牧靜靜地聽著。

心裡那塊石頭總算落下了。

看來慶熙帝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儘可能地穩定住朝局。

“是兒臣遇事不明,驚了聖駕。”

慶熙帝點了點頭。

“還是見識的少,朕決定好好歷練歷練你。即日起,你進內閣吧。”

蕭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做夢都想進內閣施展一下拳腳,不想在今夜,自己滿盤皆輸的情況下,竟被慶熙帝給提拔進了內閣!

慶熙帝:“古人說,天下為家。這天下,是黎民百姓的家,更是我們蕭氏的家。國事家事天下事,大周的事,就是我蕭氏的家事。那些外人朕信不過,朕還是信得過自己家裡的人。”

蕭牧無比激動地跪下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