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他帶來了一簍新鮮的竹筍,剛拔的,我知道他愛吃。你們把這些筍子和一些臘肉一起炒,補血!”

我父母點點頭。

“小蘿蔔頭,”他又對我說,“你可要快一點好起來,我又多了十個伢崽了,還等著你和夥伴們給它們起名字呢!”

我像我的父母一樣點了點頭。在我幼稚的心靈深處,我已經知道了感動!

當我的母親,給我端來一碗盛著臘肉和竹筍的飯,聞到那淡淡的竹筍的香味,我感覺,我的淚花,也有了那種淡淡的香味。

啊,那淡淡的筍香!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春天私語

在時間的牆上,鑲嵌著一扇扇窗戶,一扇窗戶開啟了,另一扇窗戶就得關上。我想同時開啟兩扇窗戶,只是妄想。在我開啟了一扇,再去開另一扇時,先前開啟的又關上了。這很可笑。我明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徒勞,但我卻要不停地試,然後又不停地沮喪。有點奇怪,在沮喪中,同時又充滿了衝動和希望。

季節是時間推出的時裝,有的嫩綠,有的碧藍,有的火紅,有的素白。顏色只是一種形式,一種蠱惑我們眼睛的表象,某種事物在早上是一種顏色,到了傍晚,可能就成了另一種顏色。只有內涵才不可改變。可能在很多時候,我們的眼睛會被表面的色彩所欺騙,有的看上去是白的,實際上卻是黑的。季節也是一樣。沒有哪一個季節,始終保持本色的如一。比如這春天。

春天作為季節最嫵媚的一套時裝,沒有人不喜歡把她披在身上。大家都為那嫩嫩的小草、含苞的花骨、清清的河水、藍藍的天空所陶醉。鳥兒的歌聲很綠,也很亮,拂過髮際的輕風包裹著淡淡的馨香,空氣清新得像浸在水裡的翡翠,可能在我們的眼裡,就連那曾經讓我們討厭的壁虎,都是活力與希望的一種象徵。“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志南當了和尚,當然有賞春吟春的閒情逸致,把春天的美寫得如此深情淡雅,誰又不願去淋一場杏花雨吹一陣楊柳風呢?“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楊萬里也不是一個俗人,所以他的筆下,春就是一位濃妝豔抹的美人,雖是有點妖媚,卻也是動人徹骨的。從古自今,文人學士,凡夫走卒,再拙劣的筆,都能把春天寫得生動活潑,再渾濁的眼睛,都能把春天看得鮮豔奪目。因為,春天就是活力,春天就是希望,就是滿眼的溫情。很多時候,我們那曾經流血不止的傷口,到了春天,都會結痂,成一地的芳菲。

我們喜歡用“一年之計在於春”來說明春天的重要,因為,我們從大自然的萬物中,發現了美麗、溫暖、濃烈、豐碩,都是在這個季節萌芽、生長。在春天破土,然後在秋天成熟;在春天播種,然後在秋天收穫。大地的詩篇一頁頁攤開,如果不在此時為她題跋,我們會發現,我們的季節,是如此的蒼白。可遺憾的是,有時我們只顧欣賞春天的美景,沉醉在春天帶來的愉悅,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讓春天從眉尖滑過,提起了飽蘸墨汁的筆,卻不肯寫序。春天一過,心裡也許有所懊悔,可瞬時又安慰自己,還有下一個春天呢!

是啊,還有下一個春天。當下一個春天來臨的時候,我們沒發現這個春天和過去了的春天,其實有很多不同之處,我們會看到一樣的顏色,紅或者綠,藍或者白,會看到小草從土地裡鑽出,和以前一樣的嫩;會看到花朵在樹上招搖,和以前一樣的嫵媚。我們只相信我們的眼睛,卻不願意相信,我們的眼睛被那些顏色所欺騙。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自然,季節裡面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春天;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任何人都無法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自然,我們也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個春天。這兩個哲學命題太高深,我們沒時間,沒心情,也沒那個智慧,去思考。在我們的眼裡,春天都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