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死抱著春天都一個樣的思想走進春天時,我們就會只注重她那表面的顏色與形態,為她的表象所迷惑,然後醉酒般地喝彩,欣賞過後,等待、盼望下一個春天的來臨,卻不知道,這個春天一過,就永遠不會回來,墜入永恆。春天輪迴的定律,在我們的頭腦中有了不變的模式,讓我們失去了應有的警惕——這個春天來臨的姿勢都與以前的不一樣!

春天是安裝在時間之牆上的一扇窗。我寧願把她看作最後一扇,而不願當成最初的那扇。在開啟她的時候,我知道要開啟另一扇永遠只是幻想,所以我不做這樣的徒勞。我也知道,現在我把這扇窗開啟,下一次開啟的時候,春天就會變了樣,也許只是換了個髮型,但總是和以前的不一樣。我現在要注意這個春天的一個微笑,一個手勢,一片葉子顫動的波紋,一聲鳥語,花開時的一句欣喜,甚至一絲脈絡。我注意春天的變化,春天就會注意我的變化。

我開啟春天的門窗,春天就會為我開啟生機。我不再想著另一扇窗開啟後的風景,有這個春天,已經足夠。只須在欣賞的時候,注意她滑過的足痕,並收藏好每一個細節。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少女竹

我站在走廊上,眼睛向前看去,就看到了那灰色的屋頂。

其實那屋頂是用琉璃瓦蓋成的,如果走近,用手一摸,肯定是滑溜溜的感覺,如是在雨後的陽光中撫摸,不難想象,那絕對像是把你的手放在了一塊溫潤的碧玉上。

我常常做這樣的想像,心中就會有一股溫軟的水流過。

那幢別墅的牆本來是緋紅的,可能是由於長期日曬雨淋的緣故,顏色變成了暗紅。如是在晴日,太陽也比較大,這種暗紅會發出奇異的暈光,很像夕陽西下時的景象。在陰天,或是在雨天,那種紅像被哪個玩童擠出去了一樣,整個牆壁像凝固的鴨血,洩出了黑暗。我有時會想,別墅主人的情調真讓我不敢恭維,紅牆灰瓦,這種搭配實在是蹩腳之至,簡直可以說是失敗。很簡單的道理,如是你的服飾也如此裝扮,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但我仍然喜歡把我的目光投向那暗紅的別墅,投向那深灰的屋頂。

因為,屋頂上有一蓬竹子。

遠望去,也就七八根樣子,竹子呈散生狀,竹竿指頭般大小,直而挺;枝細,像畫家用筆描出的一綹,旁生斜逸,姿態曼妙;竹葉大都細長,也有顯出半圓的,有的枝條較疏,有的枝頭卻較密,但不細看,卻是一個疏密有致、俯仰生姿的整體。這一叢竹,當然不能和野外山林裡的竹山竹海相提並論,甚至也不能和農家後園的竹林相比。在我家鄉,如某一家的後園有不大的竹林,必定有一溜用竹子或荊棘圍成的籬笆,而籬笆上,必定有藤蔓一類的植物攀爬,卷伸著各式各樣、長短不一的白白嫩嫩的莖須,嬌柔地呵著氣,像一張張*的小嘴。如是在春末夏初時節,那就是喇叭花盡展風姿的天地,其它的藤蘿,畏畏葸葸,俯著貼耳,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慾望。喇叭花們當然是當仁不讓,大肆張揚著自己的個性,豪飲或者淺啜,輕舞或者高吟,旁若無人,盡情揮灑著青春美麗。自然,也就會有蝴蝶之類的昆蟲來湊熱鬧,來聽那花歌竹曲,來秀自己的舞姿,來和竹林裡的鳥們開聯歡會。籬笆有了生命,有了活力,竹林也就更顯得生機盎然,熱鬧非凡。而這別墅屋頂上的一逢竹,沒有籬笆的圍繞,沒有藤蔓的纏綿,也沒有蝴蝶的光顧和鳥兒的相映成趣,她顯得那麼孤單而落寞,像個被人遺棄的、弱不禁風的女子。

她其實像一位剛剛漂泊在繁華城市的農村少女。素潔、淳樸、淡雅,不事雕琢,怯生生,卻又對城市的一切充滿了好奇。雖然沒有籬笆與藤與花與鳥的相依相偎,沒有籬歌藤曲花香鳥語的應和,但如有風吹過,她也有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