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裡舉行的農神祭, 究竟是何種由來,何時開始的?”

這種祭祀的節日,一般沒什麼人會在意,官員也不會上報, 伯景鬱也是聽店裡的小二說起, 才知道西府有這麼個節日。

西府糧產豐富,是勝國的糧倉, 西北府稻穀一年兩熟, 西南府稻穀一年三熟。

因此西府是勝國最富饒的土地,西州天然條件較差, 糧食很難耕種, 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地想要獨立出去,將西府搶過去。

聞人政好巧不巧是縣司戶,而要殺他的人是州司戶,都與糧草有關, 如今這農神祭祀百姓往鼎裡裝糧食,要連裝七夜。

昨夜趁人不注意,他丈量了那巨鼎的尺寸,大約能裝四石的糧食。

連裝七夜,便是二十八石糧食。

西府的穀物都是優質品種, 家家戶戶的糧沒有太大的分別。

而這又剛好與糧食有關,伯景鬱不得不注意。

君上登基至今已經四年, 對普通百姓免稅三年, 國庫所存的糧食最多也就能撐一年, 西州北州東洲南州都在嗷嗷待哺,這兩年天氣不好,總有天災, 若是遇到災害,國庫的餘糧很難供應全國。

“這……”陳縣令一時語塞。

伯景鬱不悅皺眉:“怎麼?”

陳縣令趕忙彎腰低頭道:“大人恕罪,我的祖籍是東州,關於這農神祭的來源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我這師爺,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人,或許他知道。”

伯景鬱有些生氣,“你來此處為官幾年了?”

陳縣令:“四年。”

伯景鬱怒道:“四年時間,你就沒好奇過農神鼎裡的糧食都去哪了嗎?”

陳縣令心頭一震:“大人息怒,這農神祭是本地的傳統,存在多年,城中的百姓很在意祭祀,也非我一外籍的官員能夠干預的,這農神祭不止我金陽縣城內有,整個西府從縣到村從上至下都有這個祭祀,就像我們東州每年放生頭魚一樣,這是當地的習俗,實在是無法干預,只能放任。”

“你可知整個西府有多少村?”

聽他這般說,伯景鬱是真的氣得不輕,若真如他所說,每個村子都有一個這麼大的鼎,都要祭祀七天,那這個數量累積起來就非常龐大。

“西府一共二十七個縣,五千五百多個村子,每個村子一口鼎,一鼎約裝四石糧,連裝七天就是二十八石糧,就按二十五石算,大約十四萬石糧食,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這麼大一件事,西府的官員就從未想過上報,或是往後深入探查,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一個地方縣令,正七品官員,一年的俸祿不過百石,十四萬石糧食,你得幹一千四百年,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糧是三四石,十四萬石糧是四萬多人一年的口糧,折算現銀九萬多兩,你出身東州,東州一個普通縣的半年的銀稅也就這麼多。”

伯景鬱指著陳縣令,恨不得把他的腦子撬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朝廷怎麼就養出你這樣的酒囊飯袋,你當初科舉是怎麼考中的。”

陳縣令的頭連抬都不敢抬,這位想必是君上身邊的紅人,乖乖地捱罵。

伯景鬱:“還不去把你那位師爺叫過來,等著我親自去?”

陳縣令麻溜地跑開了,連停都不敢停。

許院判給伯景鬱遞上茶。

伯景鬱:“我不喝。”

他現在哪還有心思喝茶,整個西府沒有一個官員上報過這件事,要他不來,都發現不了存在這樣的事情。

“什麼農神祭,我看就是有人故意搞出來偷糧的。”

許院判贊同地點頭。

這世上當然沒有農神,背後必然是有人在操控,這人真是可恨又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