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抬不起頭來。

他那雙深沉莫測的眸子似乎便是她命裡的剋星。

還沒等她輕鬆片刻,步滄浪卻又折轉了回來。

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小碟九制陳皮。

“來,喝一口藥,就賞你一顆陳皮吃。”那樣子,那語氣,分明在哄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顏紫綃怔了一怔,恍惚以為見到了慈祥的父親。

她的眼裡緩緩浮起一層霧氣。

“顏大小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步滄浪微眯起眼睛,忽爾一笑。

紫綃竭力持穩了呼吸,不願在他的逼視下示弱。她虛弱地抬起手來,想接過他手中的藥碗。

可是,她的手還未至,粗瓷茶碗已經送到了她的嘴邊。她只好被動地憋住呼吸,一氣將碗裡黑糊糊的藥汁喝了下去。

剛剛緩過一口氣來,那苦澀的感覺就隨著濃濃的藥汁向四肢百骸擴散了開去。

她忍不住擰緊纖眉。

卻在此時,一枚酸酸甜甜的九制陳皮被塞入她的嘴中,剎時,那股猖獗的苦味便漸漸淡化了,齒頰間只留滿口餘香。

“你……”本想問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但話一出口卻變成:“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說過要帶你去哪裡嗎?我覺得這裡就挺好,並不打算走。”步滄浪輕描淡寫地道。

“留下來?”顏紫綃充滿疑惑地望著他。他看起來並不是一個閒散得沒事可做的人,為什麼竟然肯在這樣一個陌生簡陋的環境裡呆下去?

難道,是為了她?

她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搜尋著,然而,回答她的依然是那副慵懶地,漫不經心地,毫不在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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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休養了一個多月,除了步滄浪以外,紫綃再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

這一日早晨,她覺得精神備爽,便試著整衣下床,桌子上面有他弄來的一把銅鏡。她對著銅鏡用手指編好零亂的頭髮,鏡中的容顏泛著嬌羞的紅暈,亮瑩瑩的眸子浸淫在迷濛薄霧中,閃著夢幻般的光彩。

她怔怔地,瞧出了神。

這是一張病容嗎?為什麼如此神采飛揚?

她“叭”地一聲將銅鏡扣在桌上,站起來,拉開門,走出了這個不是牢籠的牢籠。

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遠處,麥浪起伏,田埂上走著一對對忙碌的農人,近處,雞鴨成群,勤勞的主婦在打掃著小小庭院。

一個身穿蓮青色布衣的少婦看見她,高興地招呼道:“妹子,好些了麼?”

紫綃愣一愣,隨即淺笑道:“好多了。”

少婦熱情地過來拉住她的手,一邊笑一邊說道:“妹子真好福氣,有個這樣體貼的夫君。”

“夫君?”紫綃噎住一口氣。

“是啊,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步大哥都對我們說了,老實說,我們村裡的姐妹都好佩服你,身為官家小姐,居然肯為了愛情與情郎私奔。你真的好有勇氣哦。”少婦的眼裡流露出無比欽佩的神情。

“我?”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個私奔的小姐就是她嗎?

“哎呀呀,姐妹們,大家快過來呀。”少婦興奮地回頭招呼著,轉眼之間,窄仄的庭院裡擠滿了大姑娘小媳婦。

“呀,到底是官家小姐,穿起我們的衣裳也是那麼好看。”

“就是呀,難怪一點風寒就令相公急得什麼似的。”人群發出一陣善意的輕笑。

“哎哎哎,你們慢點說,誰是誰的相公?”紫綃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們的話頭。

青衣少婦眨眨眼睛,笑道:“我們也知道你們還未拜堂,執禮甚恭,就連為你換衣裳,你相公也是央我做的,所以,你也不用害羞。瞧在你相公家家戶戶為你收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