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尋常淡泊,更有一絲無所謂的感覺,他嗤笑一聲,道:“反正我早晚都是要成家立業的,於我而言跟誰成親都沒關係,季平琰無論出身還是資質都是上上之選,那就是他了罷。”

李神符可以說是看著梵劫心出生、長大,二人朝夕相處,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就連他那個早死的親弟弟李清海也不可能與梵劫心相提並論,如今見梵劫心這般模樣,自然有些不忍,當下以手撫摩著少年的頭頂,說道:“等到季平琰成年之後,你們兩個人便要完婚,似這等聯姻,基本不可能出現日後解除的問題,因此你們註定要相伴一生,季平琰資質極佳,出身又是如此,日後成就宗師的希望極大,而你的資質也是上乘,將來即便不能跨入宗師之境,也至少壽命比起常人會延長許多,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你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至少也會持續百年以上,直到你的壽元耗盡才會終止,所以這樁婚事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決定了你的一生,我不希望你日後過得不舒心,更不希望見到你變得鬱鬱寡歡。”

這番推心置腹之言令梵劫心微微動容,他凝視著池中活潑遊動的錦鯉,用手使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眼中閃過迷離而微帶疲倦的光瀾,他靜靜地站在夜色中,道:“師兄放心,我自己選的路,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我出生在晉陵,享盡榮華富貴,但同時我也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就好比這場婚事,這次聯姻對神殿與斷法宗雙方而言都是有利,而且師映川如今身份與從前大不相同,他日後會走到哪一步,誰也無法預料,一旦當真有泰元帝時代重現的那一天,我作為他獨子季平琰的平君,至少就充當了晉陵方面與他之間的一根紐帶,神殿無論進退都能夠從容許多,這是父親願意看到的,也是晉陵很多人都願意看到的,這些我很清楚。”

少年低聲說著,清脆的聲音下,是一種本不屬於這個年紀應有的淡淡惘悵與冷靜,對於這一切,李神符久久無言,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欣慰於梵劫心的成熟明理,還是嘆息於這種因為世事無常而不可挽回的殘酷成長,記憶中那個天真靈巧、無憂無慮的孩子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只留下此刻眼前這個有著迷離目光的少年,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情突然悄悄襲上心頭,令人惘悵莫名,老天以時間和命運蹉跎著人間,人生之沉浮跌宕,際遇之顛倒無常,莫不如此。

此時在一間安靜的深殿中,一個身披海水藍華袍的男子正坐在一張冰冷的玉床上,男子身姿挺拔,一頭灰色的長髮,容貌英俊,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滄桑氣息,卻依然湛湛有神,乃是晉陵神殿的主人梵七情,他輕輕撫摩著玉床上一名溫雅青年的臉龐,動作無比溫柔,青年的五官與梵劫心有些相似,但眉宇間卻有著絲絲梵劫心並不具備的溫潤與柔和,頭上的一點殷紅昭示了此人的侍人身份,青年看起來彷彿只是熟睡,但冰冷的肌膚和全無血色的面孔卻表明了這並不是一個活人的事實,梵七情面色溫柔如水,他低頭吻上青年依舊柔軟卻毫無溫度的唇,即使很清楚自己永遠也再得不到伊人甜蜜的回應,他也還是貪戀而不捨地輕吮著那兩片芬芳的唇瓣,久久不願放開,直到自身的體溫將青年的嘴唇暖得有了溫度,這才暫離,梵七情凝視著青年的容顏,輕聲說道:“……阿篁,我們的劫心已經長大了,訂了婚,你開心麼?”

沒有人回答,梵七情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很開心的……”男子眼神迷離,聲調卻慢慢地低了下去:“阿篁,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當年你明明已有婚約,若是沒有我,日後你會娶了那女子,平靜地生兒育女,安樂過完這一生,但你卻偏偏遇見我,為我生下劫心,由此害了你的性命……阿篁,我知道那孩子怨我,對他沒有盡到做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我真的無法面對他,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是因為他而離開我,他的出生,是用你的性命換來的。”

說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