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也從未經歷過的事情,人生,究竟這是要從何處說起?

千醉雪的樣子有些莫名地古怪,季玄嬰微微凝眉:“……你是何意。”千醉雪忽然一笑,他眉宇間有片刻的輕鬆,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原本不該是這樣……可惜了,你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了。”當下目色深深,注目於季玄嬰:“他與連江樓成婚的那一日,我與寶相龍樹都去了,想要見他一面,只有你,從始至終不曾離開過萬劍山一步。”

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對季玄嬰笑起來,道:“……還記得當年五人一起大婚,後來方梳碧與映川彼此之間算是不負不欠,而映川負寶相龍樹,只有你我二人,負他師映川。”千醉雪輕抬瓷杯,靜靜細品香茶,末了方道:“我自問從小到大,無論哪方面都與你不相上下,不過後來才發現有一項終究是不如你……你比我無情。”

季玄嬰的面容沒有絲毫波動,他只低頭看一看自己的雙手,一字一字緩慢說道:“……什麼是有情,什麼是無情,我只遵循我心中所想,不是對,也無所謂錯。”

千醉雪聽了,就灑然而笑:“這就是道法自然?我記得有一年你、我、寶相龍樹,映川,我們四人在外遊玩,晚間在湖邊林中偕同歡好,一夜縱情,後來雲收雨散,他第一個取衣為你裹上,然後抱你去湖裡清洗,當時的我和寶相龍樹,還有些嫉妒你呢。”季玄嬰眼中依舊是波瀾不動的寧靜,淡泊道:“這些我都清楚地記得,沒有忘記,並且哪怕是在往後的許多年裡,哪怕經過了千百年,在我有生之年,也還是會清晰可見,因為這些都不是虛假,於我而言,都是真情實意,又怎會忘記。”千醉雪手握茶杯,沒有看他,只道:“然而你說起這些時,如此平淡的神色語氣,好象這一切於你而言,已經微不足道。”他沉默了片刻,語氣卻已放輕了:“他對你來說,也許就是一條助你渡河的船,待你找到你的‘道’,來到了對岸,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了這條無用的船,可對?你這樣,與斷法宗太上忘情之道,異曲同工。”

季玄嬰不說話,淡淡啜著茶,千醉雪也沒有什麼詰問的意思,他看著杯中嫋嫋熱氣,說道:“也許你是對的,只不過我偶爾還是會想起當年的一些事情,那時我們五人在一起,春光正好,花正開,水正流,方梳碧總是不太說話,只愛微笑看著,寶相龍樹時不時會故意刺她幾句,她也不還口,而我只顧著和映川閒聊,你則是安靜在一旁,若不問你,你就不會接話……事到如今,這一切已經全部不會再回來,可我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庸人自擾。”

沒有人回答,室中靜靜,一種無可言說的寂寞之意盤桓於此,久久不可散去。

此時此刻,遠在萬里之外的大日宮中,師映川站在廊下,一面雙眉微蹙,眯眼曬著太陽,一面看遠處殿宇層疊,重樓高閣林立,依稀天人之景,他靜靜站了一會兒,就回到殿內,獨自坐於光可鑑人的鏡前,看著鏡中那張臉,對寧天諭道:“……到了冬天,就是產期了。”

寧天諭道:“還有數月。”師映川淡淡‘嗯’了一聲,看著自己在鏡中投出的美麗之極的影像,一時間就對著鏡中的自己,或者說是寧天諭,只覺得此時心思有些雜亂翻滾,開口說道:“你說,這世上的人整日裡都看著日出日落,月升月隱,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只是無數星辰之中的一個,是無盡宇宙中渺小之極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