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開了宗家大院的門,把他們安置在了裡頭。

反正宗家搬走了十來年,只留了鑰匙在三叔公這代管,每逢年前派人來打掃個一次,自家人卻是從來不想著回來一趟。在三叔公眼裡,宗家簡直就是忘本,還不如小十四家的丫頭念祖呢,改嫁了都不忘帶夫家來認親,瞧瞧這份心。這房子與其空著,不如讓張爍他們家幾口住個幾日,反正年前剛打掃過,也不顯得怠慢。況且就幾天的工夫,住就住了,宗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乎這個,頂多再派人來打掃一回而已。

沈氏宗家的院子其實也只是獨門獨院,並不多大。東西各有一排廂房,內裡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和陳舊的傢俱外,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顯得有些空落。主屋是鎖著的,三叔公也沒敢安排他們住進那,只是領到了西的廂房,連排的三間屋子,讓他們將就著。沈家人這麼熱情,張家一行自然不好推辭,就分屋睡下。

張爍住在最靠近大門的一間屋裡,因為身處異鄉,加上這房子常年不用,有些磣人,睡得並不是很熟。深夜裡聽見咯吱一聲,像是大門被推開了,他頓時便驚醒。暗道:難不成這麼湊巧,這宗家今晚遭賊?要說本家人來偷東西他是肯定不信,再說今天他們全家被安排進了這戶暫住,那是街坊們都知道的,許是外鄉人,聽說這戶沒人住,趁著夜深人靜,摸進這老房子來撿點便宜。

心中有了計較,張爍便合衣而起,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暗暗觀察那偷兒的舉動。只見那人一襲玄衣,個子挺高,做派倒也光棍,大步流星地直奔主屋,一點沒有賊頭鼠腦躡手躡腳的專業自覺。見他在主屋門口折騰了會兒,顯然是在費神開鎖,張爍心道:本來不該我多管閒事,可這戶人家要是失竊,多半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即使不懷疑,面上也不好看,少不得要管一管。

他環視了下屋裡,也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只好赤手空拳上了。先候了半晌,等那偷兒進了主屋,他才輕輕開啟房門,悄悄地走近前去。

沒走了幾步,張爍便嚇了一跳,因那偷兒賊膽包天,居然把主屋的燈都開啟了。有這麼囂張的賊嗎?帶著一絲疑惑他近前偷偷往屋裡看去,那人並沒有翻箱倒櫃,只是在察看什麼文卷。瞧這樣子,難不成是沈家人,自己誤會了?張爍咳嗽一聲,推開門問:“請問,你是誰?”

那人自被驚動,他未料到有人會跟他進來,忽然抬頭看來,視線與張爍對上,端詳片刻,皺眉問道:“你又是誰?”

他這一抬頭正視,當真是驚鴻一瞥,雖是個男子,可那風華氣度,不同尋常。此人相貌奇正,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當真是氣宇軒昂英俊不凡,若稱人中龍鳳也不為過。

張爍初見此人,為之一滯,白日裡所遇的那些鶯鶯燕燕竟如過眼雲煙般一個也想不起來,在這人的絕代風華前,就連那些女子的美貌也相形失色。竟有長成這樣的男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貌比潘安?在他面前,連一直不以相貌為怪的張爍都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這張大眾臉真是有礙觀瞻。

他震驚片刻回過神來,說道:“行字輩的十四,是我外公。”沈敏的父親叫沈行達,他們這裡的人排字論輩都是這般自報家門,那人眯了眯眼,低聲沉吟:“小十四”就連眯眼的動作都是那麼好看,真就絕了。

只聽他開口,便知是本家人無疑,而且輩分似更在沈敏的父親之上,張爍猜想此人大概是這院子的真正主家,也就是宗家之人。

忽然那人眼中精芒一閃,說道:“你別唬我,沈敏生的是個丫頭,你這小子從哪冒出來的?”能一下道出十四家的閨女大名,定是自家人無疑,張爍再無疑慮,解釋道:“的確不是親生,沈阿姨是我的繼母。我叫張爍,今日隨父母前來訪親,所以借住在此地。我半夜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穿牆的,就跟過來看看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