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漱河,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在紛揚大雪中飄搖行駛。

船內,陸觀南拉起船簾,倚靠在窗邊,指間一根細弱如絲的銀針。雪粒子飄進來,沾到他的頭髮上,許久沒有融化開,不知不覺,髮間已白。

馬車出城後便被春葭和儀景給截了。

如今北上,去往許國。

春葭端上熱水和藥丸,跪在一旁,暗含惶恐,恭謹道:“奴婢春葭,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公子開恩。”

陸觀南依舊轉著那根銀針,出神地看著雪落銀針又很快消散。

他不回話,春葭不敢起。

“奴婢是接到密信,祁王率軍返回清都,路過陳郡,士兵與馬匹飲用了支流河水,感染瘟疫,死了一半士兵,比在仞州與烏塔交戰還要嚴重,這回祁王府怕是危險了。”

陸觀南終於有些反應了,皺眉道:“從仞州回清都,祁王為什麼要走陳郡繞?”

此事透著詭異。

祁王是帶兵之人,行軍多年,不走山陵道,卻走陳郡,還飲了被瘟疫汙染的水源。

怕是背後有人陷害。

春葭搖頭,“這個奴婢尚不知曉。”

陸觀南閉了閉眼。

難怪,難怪阿凌那麼著急讓他離開。

天熙帝猜忌祁王,此一舉祁王損兵折將,佔了下風,正是給了天熙帝和薛王黨可乘之機。

陸觀南愈發不安,如此的話,一旦祁王歸京,他與阿凌便是陷入危險當中。

看來宜國將引發一場大亂。

春葭提醒了一聲,“公子,茶涼了,快喝了吧。這是金蛇毒的解藥,吃完後三個時辰內會昏迷。”

陸觀南手臂收回,摩挲著那一粒褐色的藥丸,似笑非笑:“又要昏迷?”

他指的自然是凌當歸方才用銀針扎暈他的事。

春葭默默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

儀景掀簾而入,拍掉肩上的雪,然後才走近,道:“公子體內的金蛇毒已有十月,毒素累積,三個時辰內,可能會感覺灼燒、疼痛、嘔吐等不適症狀,公子放心,熬過去變好了。至於凌世子所種的生死蠱……那東西邪僻,又受人挾制,一時半會還解不了,只能等到日後再尋法子。”

陸觀南啜飲清茶,服下金蛇毒的解藥。

放下杯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道:“我不覺得邪僻,那東西很好。”

至少……將分隔兩國的他與阿凌聯絡在了一起。就像一條紅線的這頭與那頭,觸動一方,而另一方亦有感應。

儀景和春葭對視一眼,“是。”

解藥的藥效來得很快,陸觀南陷入極淺的昏迷,過程中,百般焦灼痛苦,譬如第一次承受金蛇之毒,如墜地獄,烈火焚燒,百蟲啃噬,時而又覺得被封在寒冰中。

三個時辰後,陸觀南吐了好幾口黑血,整個人已耗費了全部力氣。

冰冷的大雪天裡,他額頭佈滿了汗珠,脖頸處的衣衫也溼了。

儀景和春葭趕忙扶著他,喝完藥將人放在床榻上。

陸觀南已徹底昏迷。

春葭按著陸觀南的脈搏,嚴肅的面容減淡,鬆了口氣:“毒素已經全部排出了,還未傷及心脈。不過奇怪的是,金蛇毒素應當一月比一月強,然而近幾個月來,毒素卻是在減弱的。似有酸性在對抗公子體內的毒素。”

儀景若有所思,與春葭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難不成……祁王世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凌縱真是個危險又捉摸不透的人。

表面折磨欺辱,實則暗裡保護;深藏光陽侯遺書,到頭來是為了最後留給陸觀南;知道陸觀南的真實身份卻隱而不發;在接到祁王密信的第一反應,是立馬讓陸觀南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