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地方再喝點?明天不用上班吧?”出了店門,美冬說。

晚餐是她請的。如果就這樣回去,自己像在騙吃騙喝。最主要的,是青江還想和她待在一起。

“可以。”他答道。

她抬起手。從青江身後駛來的計程車停在兩人身邊。

5

本想把酒壺裡的酒倒入酒盅,手一哆嗦,全灑在了桌子上,連褲子都溼了。他輕輕咂了一下嘴,用放在旁邊的毛巾擦了擦。

酒都不會倒了——安浦達夫罵著自己,狠狠地盯著右手。縫過的疤痕仍血生生的。

終於習慣用筷子了,用鉛筆寫字也基本沒問題,但前提都是要把精神集中在指尖上。稍不留神,筷子和鉛筆都會跌落,因為指尖沒有感覺。如果閉上眼睛,甚至感覺連手指都不存在。

對手藝人來說,指頭就是命。手指廢了,就和被折斷翅膀的鳥一樣,什麼都幹不了。

他最近一直在四處找工作,但沒有地方僱自己。無奈之下,也在工地幹過。但用慣的右手的手指不聽使喚,既不能搬重物,也不能揮鎬,總是馬上被解僱。若沒發生那件事該多好。但現在後悔也晚了,手指已無法痊癒。

桌旁忽然暗了下來,中川出現在面前。“還有錢喝酒?”他在對面坐下。

“最後一次。”安浦用左手抓起剛才灑了一半的酒壺。

中川叫過小酒店的夥計,要了一份涼豆腐和一壺酒。“聽你妻子說,應該在這裡。”

“哦。”

“真是個好妻子,在超市裡從早幹到晚,也不阻止丈夫去外面喝酒,你可要感謝她呀。”

中川的話讓安浦無言以對。他心裡清楚,必須要向妻子道歉。本就是因為玩女人才受了傷。然而妻子毫無怨言,很快在超市找了一份工作。如果沒有她,他肯定早就餓死了。所以他才想方設法找工作,希望能掙到錢。

“阿中,聽說你也被福田辭退了,現在幹什麼呢?”

“就在家待著,靠那點存款過日子,忍到能領養老金的那一天吧。”

“這樣好嗎?”

“不好,但也沒辦法。什麼地方肯僱我這樣的老傢伙?”

“社長也太過分了,把我們這些做了多年的人說辭就辭了。最後留下的只有前村。”

“他也不好說。”中川拿起新端來的酒壺,先給安浦斟滿,又給自己倒上,掰開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塊豆腐。

“不好說……難道連前村都要辭退?”

“昨天前村給我打電話,說已由月工資變成了小時工資,工作時間一下子縮短到兩個小時。他發牢騷說連房租都交不起了。”

“這樣能維持下去嗎?工作少到這種程度了?”

“應該有活幹,那些氣槍的訂貨沒有減少。前幾天路過工廠,看他們在往裡面搬鋼材,估計又有新的工作了。”

“太奇怪了,那為什麼要裁員?”

“工作是有,但有一個幹活的就足夠了。”

“一個人?那個年輕的傢伙?”

“嗯。”中川喝乾了酒,又倒了一杯。

沒看清楚那人的臉,只記得個子很高,也看見了他乾的活,就算在安浦看來,那也是一級品。當時他就想,僱了這麼個人,社長當然不會搭理自己了。

“福田工廠裡的機器全都會用,焊接也不錯,加工的水平相當高。這樣一來,那個摳門的社長肯定會選他。聽說是從關西跑過來的,真是個多餘的喪門星。”中川哼了一聲。

“要是那傢伙不來就好了。”

“我和前村是這樣,”中川取出香菸,“包括阿安你,或許也會有解決的辦法。”

“哦?”

“很多時候關靠我和前村幹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