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的手指不比以前,只要還能湊合著動就行。”

“能動,你看。”安浦用右手拿起筷子,夾住了剩下的鹹菜。

中川點點頭,依然面無表情。“可那傢伙還在,沒辦法。如果那傢伙也像阿安一樣被人刺傷手就好了。不,也就是在這兒說說,你就當沒聽見。”中川環顧四周,手指放到了唇邊。

出了小酒館,和中川告別後,安浦也知道該直接回家,但他不想那樣,便溜達著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福田工廠附近。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什麼目的,或許是腳自然地向習慣的道路移動。

早就聞膩了的汽油味如今卻倍感親切。他想,要不要再求一次社長?如果說什麼打雜的活兒都可以幹,社長會不會網開一面?

但他馬上搖了搖頭。不可能這麼順利,上次那麼懇求,最終還是被冷冰冰地轟走了。

已沒有理由再站在這兒了。他剛想回家,突然注意到工廠門口的縫隙裡透出一絲亮光。

把我們都開除了,難道那個人在加班?

安浦走近工廠。大門開這一點,聽不到大型機械運轉的聲音。他又把門推開了幾厘米,偷偷往裡看。對面有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在用微型磨床削什麼東西,削幾下就檢視一下,像在加工特別小的東西。安浦看不清楚。

這個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人反正是在加班,在掙加班費。

如果他也被人刺傷手就好了——中川的話又浮現在腦中。

安浦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後,繞到了工廠後面。那裡放置著廢棄材料和損壞的機器。以前每年分幾次僱人處理,現在不景氣,沒有閒錢管這些,金屬垃圾堆成的山越來越高。

安浦在昏暗中凝神尋找想要的東西。那傢伙個頭大,該找個長一些的,最好是彎成鉤子狀,頂端尖尖的。

地上沒發現特別合適的。最後他拿在手上的是一根五十厘米的鐵管,前頭又焊接了一塊短管。電弧焊接得不太好。他想,這肯定是阿中乾的。眼花之後,中川的手藝確實不如從前了。但只為這個原因就被解僱,真讓人受不了。只要人活著,就有可能因年老而手藝退步,也可能會因事故導致殘疾。互幫互助才是朋友嘛,不應該是純粹的僱主與僱工的關係。安浦腦中浮現出福田的面孔。

他一動不動地藏在暗影裡,感覺酒意上湧,但並不厲害。他對自己說,不該趁著酒醉幹這種事,但已別無選擇,實在被逼急了。

突然想起了數月前的那個夜晚。那天很冷,安浦穿著厚厚的夾克,在池袋一家常去的店裡喝了一些酒,當時頂多比今天醉得厲害一點。

是找家有妓女的店,還是在外國女人聚集的地方轉轉?他邊想邊溜達。受阪神淡路大震災影響,建築用部件的訂貨增多了,一直持續加班,今天剛領到加班補貼。錢包裡有了錢,底氣也足了。

“大哥。”忽聽有人喊自己。

一個大晚上還戴著太陽眼鏡的女人站在旁邊,身穿低檔外套,燙著極其誇張的捲髮,還染成了紅色。

安浦一眼就覺得這個女人不錯,只見她外套衣領微敞,從縫隙中能看到白皙的乳溝和雙腿。

女人默默地伸出三個手指。安浦覺得太貴,可“這個女人倒也值得”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安浦走到女人身邊,聞到了刺鼻的香水味。女人的脖子和手腕上丁零當啷地掛了一堆便宜首飾,妝化得也很濃。

“有點貴,這樣?”他伸出兩根手指。女人從上方摁住他的手,伸出兩根手指,又攤開手掌,應該是在示意兩萬五千元。

“OK。”

聽到安浦的回答,女人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領著他向前走。

今晚真走運,他傻乎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