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一前一後走進來,後面跟著士兵,有個士兵端著一盞油燈放進屋裡,照到地上躺著的人,全是當地農民的穿著。

幾個士兵上前將地上三個人拎起來,爾忠國上去解開他倆的穴位。“你們是什麼人?”孫副官開始審訊。

三個人年紀相仿,全剃著平頂頭,且年歲都在二十五歲上下,互相對望一眼,不吭聲。

“是日本人。”我說道,“我聽到他們說日語了。”

其中一個矮矮瘦瘦的日本人盯著我搖搖頭。

“光搖頭、不說話,是啞巴,還是舌頭沒了?”孫副官問那個搖頭的人。

那個人依舊搖搖頭不說話。

“拉出去砍了。”孫副官不耐煩地一揮手,士兵們立即上來押人。

那個搖頭的日本人突然說話了,一句也聽不懂,但絕對不是日語,我聽著只覺得是閩南話。

“你是臺灣人?”我問道,很是吃驚。

他直點頭,露出欣慰的神情。

“那你怎麼跟日本人混在一起?”孫副官問道,突然彷彿明白了。“你是日本人徵兵過來的臺灣人?”

“嗨呀。”那個人又是直點頭。

“這兩個呢,也是臺灣人?”孫副官又問道。

臺灣人猶豫了一下,沒點頭也沒搖頭,用閩南話咕嚕咕嚕說了幾句,沒人聽得懂。

“真要命,說什麼鳥語?”孫副官惱道。

“拿筆寫吧,希望他識字。”爾忠國在一旁說道,讓人找紙筆來。

孫副官和臺灣人開始 “紙上談兵”。一番寫寫畫畫後,總算弄清楚情況。

此人跟另外兩個日本人是開小灶的逃兵,因討厭打戰,便裝成當地人模樣,打算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一起經營點小生意度日。

孫副官朝兩個日本人上下打量一番,便命令人將他倆拉出去砍了。

臺灣人立即跪下來替他倆求情,在紙上寫字解釋這兩個日本人是他的朋友,來中國也是迫不得已。

孫副官差手下對兩個日本人搜身,結果除了搜出一堆標著中文的西藥,還在一個日本人身上搜出女人的肚兜和帶有血跡的褻褲。

孫副官勃然大怒,立即命令手下將兩個日本人拖出去砍腦袋。臺灣人嚇得再也沒敢求情。

“你幹過缺德事沒有?”孫副官瞪著眼睛問臺灣人。

臺灣人連連搖頭,在紙上寫明他地位非常低下,在日軍裡當伙伕,跟苦役差不多。

考慮到他是中國人,孫副官還是放了他,允許他第二天天亮後再走。

臺灣人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屋。

孫副官帶人出村去,屋裡又恢復了寧靜。

爾忠國將從日本人身上搜來的一堆藥盒撥弄來撥弄去,又一個一個開啟,挨個聞一聞,挑出一個來,接著挽起我的褲腿,將牙粉般的藥灑在我的傷口上。

藥粉一旦進入傷口,痛得我幾乎跳起來。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叫道。一想到他是存心整我,我忍不住詛咒他:“爾忠國,你壞透了!以後生個兒子一定沒有小……”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他點了我的啞穴。

“狗咬呂洞賓,早料到你是缺德之人。”他漫不經心地將我弄躺下,拿藥盒當飛鏢“嗖”地飛向油燈。

屋裡一片漆黑。

我痛得要命,卻無計可施,只得握緊拳頭硬忍著,鼻子使勁地一吸一吸、強忍住即將決堤的眼淚。

黑暗中,爾忠國輕嘆一口氣,一隻大手伸過來,摸向我的頸窩部,猛然下壓。我立即感覺困得不行,沉沉睡去。

醒來後躺在野戰醫院的帳篷內。傷口已被處理過,纏著寬寬的止血繃帶,雖然仍感覺痛,但不再難以忍受,我在想是不是醫生給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