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既然是過年就不要繃著臉嘛,如今天下不太平,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禁忌,有病就要趁早治療,誰生病誰遭罪不是嗎?既然你們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我這個大夫就是多餘的。算了,就當我們多事,走吧,拾伊,我們可以給下一家看看,也許那戶人家更需要我們,”他朝我擠擠眼睛,拉著我便做離開狀。

“等一等。”常震山叫住我們,“這位……表哥,真的是大夫?”

我心裡一喜,知道他繃不住了——明知親孃遭罪還得裝得跟沒事人兒一樣——誰能受得了?

“當然,他帶著藥箱呢。”我指了指池春樹揹著的藥箱。

“我娘被鬼子扎傷了後背,可以幫忙看看嗎?”常震山的孝心最終戰勝了對我的敵意。

“沒問題。”池春樹立即回道。“我們來可不是為了跟你套近乎的。我表妹這人就是實誠,總惦記著眼下大家都艱難,不忍白吃你家一頓飯,沒想到還真幫上忙了。”

“這個……”常震山有些不好意思,語氣溫軟了許多。“對不起,我……”

“柳姐姐,麻煩您趕緊幫我娘治治吧!她被日本人刺傷快一個月了,一直沒好。傷口用鹽水洗過幾次,疼得要命卻總是不癒合,血水天天流。”

“看來我們今天來真是趕巧了。”我立即拉上房東太太,“走,跟我進裡屋去。”

房東太太的後背近頸椎處有一道超過三公分的傷口,周圍面板組織腫脹發黑,明顯感染化膿了。剝去遮蓋傷口的棉布時,房東太太儘管硬忍著,還是發出嘶嘶的護疼聲。難以想象她身上有傷,平日裡竟一點不讓別人瞧出來,我想起她大年初一那天拎了火爐過來給我用。

她一定是個硬骨頭,我敬佩地想著,看她的兒子常震山那股勁兒便知道是遺傳了她。

“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一定會得破傷風,說不定命也沒了。”池春樹嘆道。“常太太,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包你健康如初。”

常太太點點頭,面露欣喜之色。

常震山端進來兩個火爐放在一旁,搓著手站著,不知接下來該幹什麼。

“兄弟,去!煮一點淡鹽水送過來。另外,倒一碗開水放一旁備用。”池春樹麻利地指揮道。

“好,這就去!”常震山連忙答應,跑開了。

池春樹拿起鑷子夾了酒精棉球,仔細地清洗切口周圍的肌膚,將潰爛部分的滲出液清理乾淨。

“常太太運氣不錯,傷口不算深,否則這點藥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早點發現,說不定創可貼就能止住血,不至於遭罪這麼久。”我假裝內行地說道。

“淺顯的切口當然可以用創可貼,但她這個傷口深達兩公分,創可貼派不上用場。再說哪來的創可貼啊?”池春樹給我一個寵溺的白眼,“關鍵是她的血小板偏少,傷口凝固慢,加上耽誤了一陣子,潰膿了,需要大量消炎藥粉,平時更要增加營養才能恢復得快。”

池春樹先用大量的淡鹽水仔細地將傷口清洗了二遍,往傷口內灑上消炎粉,再在周邊抹上止創藥膏,最後用無菌凡士林紗布裹好傷口。一切收拾停當後,春樹又取出兩粒白色藥片讓常太太服下。常太太顯然從沒吃過西藥,藥片吞嚥了十幾次才成功滑下喉嚨。幸虧事先準備了一大碗白開水,否則苦死她了。

池春樹直起身,輕鬆地打了個響指,笑道:“搞定!”

工作時的池春樹極嚴肅、認真,而工作結束後的池春樹則是隨和而幽默的。在現場看他工作才發現當醫生的人真讓人崇拜,那雙靈巧的手遊走在紗布和傷口之間的動作不得不叫人讚歎

115、醫者天下心 。。。

,彷彿鋼琴大師修長的指端遊走在琴鍵上。

“記住,傷口不要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