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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就是一場異常艱難的跋涉。高潔沿著輪胎的痕跡走了一個多小時,仍是在林道中的泥土地裡,沒有找到環山公路,也沒有遇見一個人,而輪胎的痕跡已經淡在一處三岔路口。她極目遠眺,用她曾在雨林工作的經驗判斷著地勢。
朝東的那條路是向低走勢,東南方向向高走勢。她再看向東北方向,看到那條路的盡頭似乎有一條河流蜿蜒而過。
腹中又一陣痛,高潔捧著肚子,對肚子裡的孩子說:“球球,我們賭一賭回家的路!”
她想,時間就快來不及了,縱然再艱難,她也必須堅持下去。
這一次,更加必須。
跌跌撞撞的高潔一邊走一邊看著她的人影被太陽壓成她腳底下的一個點,又在她眼前扯成一條線。
那條河汩汩身前,無窮無盡,她想到多年以前沿著阿貝特爾河的奪命奔逃,身邊沒有人能夠幫助她,在這個時候,她也沒有遇到 一個路過的人可以幫助她。
但此時同那時還是不一樣的。那時的她不識方向,只憑本能而生而活;現在的她沒有迷惘,有著堅定的方向,有著對新的生活和生命的責任。
可是,高潔跌跌撞撞地走著,她腹中的疼痛間奏越來越頻繁,體力和腦力已在崩陷邊緣,烈火一樣的日頭曬得她眼前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她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不時抬起手腕觀察手錶上GPS的訊號,那是唯一的希望和堅持的信念。
也許又走了一個小時,也可能是更多時間,手錶上的訊號微弱地跳了起來,一閃一閃。但高潔的身體已經開始讓她絕望,她踉蹌著抱住佇立在河邊的一棵樹幹粗壯的大樹,她無法控制她的身體了,下體一股熱流正在急速湧出,她慢慢滑倒在泥地上,當身體貼上樹幹時,她才察覺到後背已冒出淋漓的汗水,極熱極疼。她的嗓子冒著煙,邊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來。
高潔只能靠著樹幹,徙勞地看著那寄託著她唯一希望的GPS訊號,訊號辟穀有一格,微弱地閃動著,像在鼓勵她勉力前進。可她實在走不動了,她徙勞地望著潺潺的流水,不知道還會不會像當初一樣,愉好有一條援救她生命的船路過。痙攣性的陣痛更加頻繁地襲擊著她,她的身體在撕裂、在下墜,原來生命誕生的感覺是這樣。高潔已經沒有別的辦法,疲勞、口渴、飢餓、疼痛折磨得她現在連扯下託肚褲的力氣都沒有。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如果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那麼她只有面對現實,她要讓自己平列,讓自己能夠再次積累出僅剩的力氣做最重要的準備。她倚靠在這棵樹下,被一波攔著一波的疼痛顛簸覆沒,她的意識在清醒和渙散中掙扎。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當初那條船上,挨著身上的疼痛,然後有人推門進來,蹲在她面前,那人嚴肅地對她說:“你的肩膀脫臼了,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我必須幫你接回去。立刻。”
那個人的表情凝重、認真和誠懇,還有焦灼、痛惜和痛苦。
高滯深深吸了一口氣,發現不是幻覺,是真的,於直就蹲在她面前。
於直小心地抱著高潔,他眼前的她比當年在阿貝爾特河上見到的她還要糟糕。她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她的臉被太陽曬得通紅到幾乎脫皮,滿頭滿身都是汗水和汙漬,手腕、腳踝、膝蓋上佈滿各有種劃傷和擦傷。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量糟糕的是她的羊水破了。可她還是那樣,明明疼痛已到極點,卻抑制疼痛到極點。
他找了她半個黑夜一個白天,在心中做好了千百種可能,每一種可能都能撕裂他的心肝和骨頭。他即將獲得的,也是可能會失去的。當真正失去的恐懼襲來,他才發現,他滿心滿腦,已經將所有的過去摒除,留待一個期待已久的空間是為了給他們和他們的孩子的將來。然而在他發現她失蹤後,瞬間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於直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