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說笑間,但見采薇引著一名布衣青衫的女子而來。那女子容貌清癯,瘦骨嶙峋,目似幽潭深海,一望而知為性毅頑固之輩,想要她低頭認輸是件極為不易的人物。她上前來微微拜倒,道:“風斂月見過少主!”

南宮南斂了嘻笑神色,鄭重道:“你前去看診的那位姑娘——她的傷處到底如何?”

風斂月目中陰翳盡顯:“稟少主,那位姑娘,依屬下看,命不久矣!”

南宮南似不能置信,猛然撥高了一個音階,怒道:“你這可是胡說了!那姑娘不過捱了我一掌,我尚在醉中,手下容情三分,就算五臟六肺移了位,也不至於立時斃命,依你的醫術,不過舉手之勞,怎就命不久矣了?分明是搪塞於我!當我不敢治你的罪嗎?”

風斂月不卑不亢道:“少主有所不知,這位姑娘若只是中了您一掌,當然還有可救之處。但她早已中了倚蘿的毒。倚蘿之毒,至今尚無人能解。她中了總有一年有餘,並未曾用任何藥物,竟是生生抵受了毒發之苦!〃目中露出極為欽佩的神色來,遺憾道:“只是,內裡竟有了燈盡油枯之象。先人雖曾有言,這倚蘿之毒若有藥物一時半會壓制,也不過捱得個三兩年,若是不用藥物,多也不十年左右,但這到底不過是妄言,中了倚蘿之毒不用藥物壓制而能活過十年的,至今也無一個。今屬下觀這位姑娘的身體,恍然大悟一件事情,這卻是當年制此毒之人歹毒意念,若中了倚蘿之毒,想長久存命,必要受盡萬般折磨,也不過是茍活十年,若用了其它藥物壓制而不能盡解,不過兩三年的命數。若讓製毒之人心懷恨意的人服了些毒,偏她留戀塵世,能忍下這毒發萬箭攢心油煎火烹之苦,臨死方知,無論她服不服藥,左不過是這兩三年光景,豈不深恨?想來這製毒之人竟是有著潑天大恨,方才有此歹毒之物流存於世。但這位姑娘身體本就虧損,如今生生熬過了一年之期,再中了少主一掌,五臟六肺皆受損,雪上加霜,怕是命不久矣……” 言罷不由惆然嘆息!

南宮南聞聽此言,不覺乍然變成,猛然起身望定了梅蕊,連聲音中亦添了惶恐之意,顫聲道:“師姐……這卻是如何是好?”

梅蕊神色冷峭,以手撫額默想了一回,忽爾抬頭道:“敢問風姑娘,若是神醫衛施在此,可還有救?”

風斂月垂目道:“衛老爺子若在,倘或有兩三分希望也未可知。上次我曾與老爺子請教,他也道倚蘿與夢寒一線,寸寸柔腸此三種毒目光尚無解藥。”

南宮南頹然落座,嘆道:“早知道就算是我吃她一刀也不會打她一掌 了!完了完了!”忽爾他目中一亮,道:“當務之急是找到衛老爺子,可惜衛老爺子自治好了三皇女,已經飄然遠去。采薇,立即著人去尋,看看衛老爺子目前落腳在何處?從速請了他前來!風斂月,你隨我與梅姑娘去萬福客棧!”

萬福客棧之內,一眾人等皆鄭重神色,目含憂慮。程元懊惱道:“都是老程無能,沒有攔住將軍!”薛嘉目中愧色滿滿,紅著眼圈幾乎要滴下淚來,道:“若不是我惹事生非,姐姐怎麼會躺在這裡?”

自那位風大夫離開之後,這院內氣氛便凝重起來。反倒是英洛,自醒來之後只是仰望床上帳頂,耳邊聞得這二人自責之意,轉頭淡笑:“大哥與小嘉都別自責了,這件事哪是你們的過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冬蘿,拿紙筆來,我要與哥哥修書一封!”她面色已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白,想要起身,掙扎了一會反倒累出滿頭汗,冬蘿見她堅持,只得去找筆墨紙硯。星蘿在一旁冷眼看著,只覺心裡快意無比,上前一步將她按倒在枕頭之上,道:“少夫人,你還是省省吧!都這會子了,哪裡有天大的事要勞動你動筆?”

薛嘉只覺這丫頭言語有幾分不恭,怒瞪了她一眼,道:“主子的事,哪輪得到一個丫頭來插嘴?不願服侍就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