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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再不迴光返照了……放過……”

……

一輪圓月相葬,可算完滿?

四死肆?誰誰誰?

噼裡啪啦……雨珠串著揚塵順了飛簷淅淅瀝瀝打在屋外石階上,屋內,兩個賬房先生埋首賬簿,一邊撥著算盤運指如飛,算珠聲雨滴聲兩相輝映,動聽非常,叫我滿足地長長喟嘆了一聲,竟生出些許詩意。

忽地記起某朝某代有個叫做白某某的人貌似寫過首詩,全詩我不大記得,只記了這麼兩句——大珠嘈嘈如急雨,小珠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串算盤。忎地貼切,想來這白某某當初不是個商賈老闆,便是個賬房先生,若非切身體會,怎能寫出如此生動形象的句子?

“大當家,上月回春藥行除去採辦費貲二百六十兩、佣金月錢一百兩、零碎打點五十兩,共盈餘五百一十四兩。”賬房甲先生不愧是個老先生,算得就是快,不消片刻已是算罷,手上算盤一甩珠子一清便向我報備道。

我衝他點了點頭,提筆一撇一捺審慎記下自己新添的家財,只是,這個“四”字究竟怎麼寫來著?五百一十四?五百一十巳?還是五百一十死?

我啃著筆頭躊躇半晌,寫了塗,塗了寫,似乎哪個都不太對,滿腦門混亂糨糊著,正琢磨要不要恬了臉越過桌子偷看一眼那甲先生的賬冊,身後已有人貼著我的背環了上來,頃刻間手已被另一隻手覆蓋執住。

頭頂心拂過暖暖潮潮的氣息,“‘肆’是這麼寫的。”那人循循善誘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在紙上寫下一個橫豎頗多的字。

“放肆!“我面上一沉,甩開他的手,一杆紫毫凌空劃出一道墨弧‘吧嗒’一聲落在地上。轉過身,但見一人香榧木色走銀紋錦袍被甩得三兩墨點,一旁地上一柄油紙傘尚且淋漓蜿蜒淌著殘雨,袍裾潤溼處,將那墨點悠悠暈開,生生暈成了幾朵茉莉大小的墨花,幾分狼狽。

我轉頭便衝門外喊道:“張三,你怎麼又將這個誰誰誰給放進來了?快快攆了出去!”

那人倒不以為意,甚自在地給自己找了張玫瑰圈椅姿態雍容地坐了進去。

我益發急了,拔高聲音又喚了一遍:“張三!”

這時,門外看門的小廝總算期期艾艾頂著張苦瓜臉挪了進來,“小姐可是叫我?”

看見那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坐在凳子上,我就心頭大怒,對那小廝道:“自然是叫你。”

“可是……可是……”那小廝看了看我的臉色,委屈道:“莫說小的不叫張三,便是叫張三,家裡看門、掃地、做飯、洗衣的統共也有五個被小姐喚作張三,其餘剩下三個的都被小姐喚作李四。恕小的駑鈍,實在不知小姐喚的是哪個張三。”

呃……這倒是哦……

只是,我如今記性不太牢靠,時不時會犯點胸悶頭疼的毛病,其它都還好,只是偶或記不得一兩個字怎麼寫,算賬算得慢些,最忌諱的便是記人姓名,常常張冠李戴,一著急就更是想不起人叫什麼,遂索性默默均以“張三李四”或是“甲乙丙丁”代之,倒真真是委屈了這些家丁。

如此一想,我便放緩了語氣,“那你叫什麼呢?”

“小姐叫我小同就可以了。”

“唔,小同,快把這個誰誰誰……”我伸手指著玫瑰圈椅上一腦門子官司狀瞅著我的人。

“宋席遠。”那人眼光黯了黯自報家門。

“哦,對,快把這個宋席遠給我架了丟出門去!”我利落指揮道。那個誰誰誰再不復方才雍容姿態,只滿面冤屈祈求的模樣盯牢我看。

屋子裡兩個賬房先生倒是巋然不動,一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