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有小黃門捧上了椅子。

張瑚行了禮,又得了示意,很自然地就坐了下來。

不用他自己開口,太皇太后便給了個臺階下,道:“我聽得皇城司說了,那浚川杷是不是不太得用?”

張瑚解釋道:“臣倉促之間,考量不夠周全,倒叫旁人看了笑話——卻不是不能用,只是要再做改動。”

他把當日的情形細細說了,又將自己同楊義府並都水監中給的分析又擺了出來,最後道:“聖人也說過,凡事沒有一蹴而就的,自然要一而再,再而三,反覆修改。如同這汴河清淤之事,百來年間,已是用過無數新法,一般沒有一樁是從一開始就不用再改的。”

太皇太后則是道:“範堯臣已是上了摺子,中書批了,正在此處,你知不知道?”

張瑚如何會不知?

他頗有些憤怒,道:“聖人,範參政之心,您難道竟是不知?他從前便不同意此法,後頭全是被中書所迫,又尋不出正當緣由,不得已之下,才沒能攔阻。聖人總說範參政此人有治事之才,可他接交都水監丞之位以來,何時管過此時?”

張瑚越說越激動,已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大聲陳詞道:“範參政從前也做過水利之事,我自然比不得,可他再有能幹,從不行正事,又有何用?!一味曉得攔阻旁人!他早知道這浚川杷並雙船滑車法當中許多漏洞,應當好生指點才是,為何要如此下作!堂堂一國之相,全為一己之私,如此之人,如何堪為參知政事?!”

見得張瑚這般生氣,太皇太后便道:“範堯臣此人暫且不論,若是給你再為行事,還有幾回才能有用?”

張瑚昂首道:“再有兩回,當能除錯得當。”

太皇太后道:“此時已是春末,再不施行得法,今歲雨季來時,便會大泛洪水,你可有把握?”

張瑚大聲道:“臣必有把握!”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道:“此事你再擬了章程出來,好生查缺補漏,不要再出現今次之事。”

她說到此處,又問道:“你可知道前日汴河暴漲?”

張瑚其時就在河上,自然知道,道:“確有此事,河水暴漲數尺,聽聞有些地方已是衝出外堤,淹沒良田房屋。”

太皇太后道:“揚州門外捲走了數人,眼下還未撈出活人來,你可知曉?”

張瑚面色微沉,道:“已是聽人說了。”

又道:“乃是京都府衙未能全盡其力……”

太皇太后想了想,把右手邊上的奏摺一本本拿了下來,取出最下頭那一份,遞給了崔用臣。

崔用臣連忙上前接了,行到張瑚身旁。

“你且看看罷。”

太皇太后提點道。

她說了這話,也不幹等著,復又低頭看起其餘奏章來。

倒是崔用臣站在一旁,候著張瑚翻看那一份摺子,眼見著其人面色變化的整個過程。

張瑚開始還不知道此為何物,看到開頭時,神情正常,還慢慢點頭,可越往後看,臉色越沉,眉頭越皺,還未看到最後,已是抬頭道:“聖人,此乃一派胡言!”

又斥道:“這鄭時修,簡直是亂噴一氣!此事與我何干,與都水監何干?!明明是祥符縣縣衙懈怠職事,京都府衙行事疏漏,為何要扯到我身上?!這是見我好欺負嗎?難道宗室皇親,就合該被人隨意臧否!?”

已是給氣得接連不再稱臣。

太皇太后道:“此事不是聽得你我所言便罷,那鄭時修雖然胡亂攀咬,其人倒也有幾分狡猾,都水監總查汴河深淺,視水量大小而行事,汴河河水暴漲如此,都水監卻是最後得知,還要提刑司提點才知道,乃是你之疏漏,是也不是?”

張瑚無奈點頭道:“是臣之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