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受,一點兒也不難受。”

露生站在一旁,因為從未見過在兒子面前說話如此費勁的爹,所以簡直啼笑皆非。而龍鎮守使說完最後一個字,習慣性地點了點頭,自己肯定自己,“是的,不難受。”

話音落下,他耳中只聽啪一聲脆響,同時頭頂一涼。竟是他兒子向他兜頭抽出一掌,將他的軍帽抽飛了。

“不要!”龍相對著他爹橫眉怒目,“先生都是王八蛋!不讓我說,不讓我動,憋死我了!我就不念書,我就不認字!”

一個大丫頭從地上撿起軍帽,雙手奉到了龍鎮守使面前。龍鎮守使彷彿上輩子欠了兒子的鉅債,這輩子當了爹也依然抬不起頭。接過軍帽往頭上一扣,他沒脾氣,只是賠笑。笑了能有一兩分鐘,他見兒子氣鼓鼓的,不搭理自己,便落花流水地告辭離去了。

龍鎮守使前腳一走,龍相後腳便跳下椅子,沒事人似的跑到門口向外張望,又大聲地叫道:“黃媽,風停了,我要出去看魚!”緊接著他又回頭對著露生一招手,“走哇,叫上丫丫。”

不出片刻的工夫,三個孩子穿戴停當,一個牽一個地出了院子。露生依舊是沒搞懂龍宅的格局,糊里糊塗地只是跟著龍相往後走。及至離院子遠些了,露生一扯龍相的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對你爹那麼兇?”

龍相答道:“我懶得理他。”

露生又問:“你家裡給你請過先生?現在都不興讀舊書了,誰還念四書五經啊。”

龍相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方,頭也不回地晃腦袋,“管他讀什麼,反正我不讀。”

丫丫緊跟慢趕地追著他們,氣喘吁吁地說道:“去年的先生,讓少爺氣跑了。他讓少爺坐著不許動,少爺偏動;他讓少爺背書,少爺也不背。”

此言一出,龍相的嗓門忽然拔了個高,尖聲銳氣地怒道:“我背個屁!”

露生在中間牽著兩個人,此刻聽了這一嗓子,自己心裡一驚,同時感覺丫丫的小手也一哆嗦。下意識地抬手摟住了龍相的肩膀,他側過臉望著龍相,也不由自主地擰起眉毛,“你怎麼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丫丫都要被你嚇壞了。”

龍相快跑一步轉過身,面對著露生倒退著走。在說話之前,他先氣勢洶洶地一揮手,“臭丫頭片子,嚇壞就嚇壞,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說她是我家的人,她壞不壞的用你管?”

說完這話,他對著丫丫就要出巴掌。丫丫不吭聲,只是揪著露生的衣服要往後躲。露生雖然只來了龍家沒幾天,可是憑著天生的聰明,他也摸索出了些許馴龍之道。一手背過去護住了身後的丫丫,一手向前抱住了龍相,他像摟了個大陀螺一般,扳著龍相的肩膀讓他轉身和自己一起往前走,“哪兒有魚呀?你騙人呢吧?風這麼冷,你騙我跟你出來,要是真沒有魚,我可饒不了你,丫丫求情也沒用。”

如他所願,龍相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騙你我是小狗!你問丫丫,我家到底有沒有魚!”

此言一出,露生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回是把龍相安撫住了。

在龍宅內的一處小荒園子裡,露生果然看到了幾條魚。

這魚是黑不溜秋的半大魚,怡然自得地遊在一口大破缸裡,似乎連被吃的資格都不大具有,然而已經是龍相和丫丫的寵物。龍家的人顯然認準了龍相真是龍子,有遭天妒的危險,所以院子裡連只小貓小狗都不肯放,生怕它們的爪牙會傷了少爺。

“這沒什麼好看的。”露生實話實說地告訴了他們,“我二孃養過一大缸金魚,有紅的,也有白的,尾巴這麼長,兩個大鼓泡眼,那才叫好看呢。以後有機會了,我買給你們。”

龍相和丫丫聽了這話,一起手扒著缸沿抬頭看他。兩人的神情都有些茫然,是很稚弱的孩子相,傻乎乎的,眼巴巴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