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抬眼看著顧廷燁,鼓著臉頰悶悶,歉意道:“原想等你忙完了再說的。”

“說吧。”男人擰擰她的臉蛋,溫言道,“有多了不起的事,說來聽聽。”

明蘭咬咬嘴唇,終於把這幾日所見所聞以及來龍去脈都說了,顧廷燁越聽臉色越沉,漸漸不可忍耐,怒不可遏的重重一拳頭捶在炕几上,上頭的枇杷果齊齊跳了跳。

明蘭趕緊敞開胳膊攏住想往下竄的圓果子,側頭看了眼門外,好在謝昂領著親衛把這幾間屋子都圍住了,不然就這地方,她還怕隔牆有耳。

“……我本來也沒定主意的,直到阿猛他們陸續報來訊息,我真氣極了。”明蘭把枇杷果一顆一顆撿回白玉竹梗編的小籃裡,“不但田租比旁的皇莊高出兩三成來,姓吳的還動輒役使佃農們給他幹私活,逢年過節索錢要人,遇上由頭還要加租,一干莊頭們仗勢肆意凌|辱人家妻女,真正禽獸不如。區區一個管事,竟然不顧天理,盤剝至此,我,容不得他!”

“他們說的那些事,我聽著都滲得慌。”明蘭丟回最後一顆果子,面帶不忍,“數九寒冬一家人沒柴火,只靠幾件單衣禦寒,小孩子凍病而死的有,因為租錢繁重,老人捨不得吃,生生餓死的也有;便是如此,有勞力的男人婦女還得一日不綴的下地幹活——”

病的咳出血了還得幹,凍爛了腳還得幹,孩子在屋裡凍餓哭的撕心裂肺了還得幹……佃農們何嘗不想奮起一搏,可上有通了聲氣的巡檢司衙門,下有狼才虎豹的打手莊頭,佃農們被看的死死的,又不知道去尋御史言官告狀,幾次鬧起來被壓下去後,反叫迫的更狠了。

明蘭眼眶漸溼,她無法想象這種情景,心中油然而生怒火,來古代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這麼厭惡痛恨過什麼人,那些內宅的女人做么蛾子,還可說是生存所迫,社會和制度的緣故,可像吳光這樣喪心病狂的呢?明蘭好想槍斃他們,一個一個的!

“郝大成。”

“小的在。”一箇中等身材的管事上前一步,躬身而立。

顧廷燁一手搭在炕几上,身姿沉嶽如山:“你領上一隊人,把吳光他們八個看起來,好吃好喝供著,好言好語勸著,不許他們出屋子,不許和人接觸;阿猛你也去,若有人敢硬闖,把你的功夫拿出來亮亮,總之,給我看嚴了!”

郝大成拱手,朗聲應了;公孫猛興高采烈的跟著出去。

顧廷燁點點頭,轉頭朝向屠龍,沉聲道:“你回府請公孫先生寫名帖,去請順天府的呂通判派兩位縣丞和書吏來,並請小夏公公派兩位公公來提人,還有這地方上的州巡檢司也要請人來做中。三日可夠?”

屠龍素來穩妥,當下抱拳應了。

“爺,那我呢?”屠虎早等急了。

“老虎你領人把莊子上下看好了,若有人敢鬧事……”顧廷燁撿過炕几上素絲帕子,輕輕擦拭手指,“我顧某人可沒僱過打手幫閒,別弄出人命來就成。”

男人手中的潔白絹帕,染上淺金色澤,還泛著淡淡果香。

作者有話要說:

累死我了!!

139

“……果真如此,顧家二郎真長進了。”老人緩緩道。

“兒子細細打聽了,確然如此。”長椅邊上站著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低聲回道,“顧都督一把火燒掉滿箱子的欠條借據,莊子裡的吆喝聲便是幾里外也能聽見。最了不得的,都督還給那幾個混賬東西一筆厚厚的遣散銀子。”

十丈見寬的方形兵器房內,三面大牆上豎著高高的櫸木架,上頭懸掛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各式兵械,外頭日光明朗,順著高窗照入屋內,直映著滿屋的兵器的刃鋒精光耀眼。

薄天胄今年已六十有七,卻依舊身形魁偉,筋骨強健,少年時養